數了兩遍,又把三張放了回去。
有陸靈珠在,帶兩張足夠了。
4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在泰和縣的竹林村會和。
顧名思義,這個村子盛產毛竹,翠綠的竹子遍布在山林巒谷間,一陣風吹過,綠濤滾滾,推蕩著漫山漫野地翻涌。
我們幾人站在竹林里,宋菲菲拿粉底把江浩言的臉涂黃,眉毛畫粗,然后滿意地點點頭。
「行,沒問題了。」
江浩言對鏡子一照,搖頭嘆氣。
「怎麼還是這麼帥啊,他們會信我是撿骨師嗎?」
我翻個白眼。
「男人認識到自己長得帥,就是塌房的開始,你忘記演藝圈那個誰了?
「雖然你是個紙片人,也得警惕!」1
江浩言嚇一跳。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帥。」
陸靈珠晃了晃手里的竹籃子。
「行了行了,快點給人撿完骨,再去撿菌子吧,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話!」
昨天晚上一到泰和縣,我就聯系了當地的另一個撿骨師老周。
老周年紀大了,本來已經金盆洗手不干,誰知道陳俊兆出了事。當地還有好幾樁喪事,都是提前訂好日子的,眼下只能去找他救急。
老周第一反應就是拒絕,陳俊兆都出問題了,他哪里還敢再接活啊。
正被煩得不行,見我找上門,說愿意去撿骨,讓他跟村民推薦我,他立刻就答應了。
按著之前的約定,今天要撿骨的,便是竹林村一戶姓劉的人家。
劉家墓地就在后山竹林里,我們幾人趕到的時候,他族里人已經把土都挖開了。
「你是——周師傅說的江大師吧?
「這麼年輕啊?」
劉能山皺著眉頭站在一旁,看見我們幾個女生,神色更加難看。
「怎麼還帶這麼多外人?」
江浩言面無表情地點頭。
「她們都是我助手,既然人齊了,就先讓長子開棺吧。」
見他雖然年輕,但是流程確是半點沒記錯,劉能山臉色好了點。不好也不行,這一時半刻的,他家也沒有其他撿骨師能用了。
「行,堂叔,先起棺——」
隨著劉能山一聲令下,幾個年紀大的男人搖動滑輪,黑黢黢的棺材慢慢從地底被吊了出來。
看見棺材的第一眼,我和陸靈珠就面色大變。
5
棺材是斜著被吊上來的,前面部分都很正常,可是最底端的部分,居然淅淅瀝瀝往下滴著黑水。
隨著那些黑色的液體滴落在地,一股濃烈刺鼻的惡臭味在空氣中散發開來,所有人都捂著鼻子,往后退了幾步。
我盯著有些腐爛痕跡的棺木底部,眉頭緊皺。
「棺材兩個木,木生陽火,才能克制住尸氣。現在棺生尸水,水多木飄,水又克火,這尸體陰氣沖天,恐怕要尸變。」
我用手在身前扇了幾下,吩咐劉能山。
「讓他們趕緊把棺材抬上來,你去準備開棺。」
劉能山卻雙眼發直地站在原地,臉色鐵青,口里小聲喃喃自語。
「居然又是這樣,不會還是那樣吧——」
我沒聽明白。
「什麼意思,這樣那樣的?」
劉能山轉開視線,不說話了。幾個男人拉動繩子,棺木平穩地落在地上,眾人團團圍住棺木,起出四個角上的五寸棺釘。
劉能山扭頭朝江浩言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戒備。
「江大師,我要開棺了。」
江浩言點頭。
「等會,屬相是豬、猴、虎的跟死者相沖,你們退出去幾步,轉過身背對棺木。
」
隊伍里兩個男人明顯松口氣,迫不及待往前走了老遠,站在一棵高聳的竹子底下小聲聊天。
江浩言:「死者的孫女過來,準備好傘,站在棺材前面。」
這是撿骨葬的規矩,死人屬陰,陰不敢見陽,所以要給死者打傘,而且必須是女性后輩,防止太陽照到尸體。
「辰時一刻,吉時已到,孝子開棺!」
江浩言一聲令下,劉能山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用力推動棺材板。他兩個女兒忙打起黑傘,遮在棺材頂上。
按規矩,撐傘儀式之后,撿骨尸就要開始撿骨,首先要撿起死者的手骨,寓意請死者起身。
可江浩言卻呆呆地看著棺材,半天沒動一下。
「這——這是啥啊——」
6
一陣風吹過,一股更加濃烈的腥臭味彌散在空氣中,我差點吐出來,趕緊再加了一層口罩。
劉能山扶著棺木,臉色鐵青。
「果然又是蔭身!這下麻煩了!
「江大師,你看怎麼處理好?」
他嘴上說得客氣,半個肩膀卻擋在江浩言前面,滿臉警惕,他兩個女兒也站在他旁邊,左右護法似的,三人站成一排把江浩言擋在身后。
宋菲菲捏著鼻子,踮起腳尖朝棺材看。
「蔭身就是蔭尸嗎?這是尸變了?」
「不一樣,開棺后,如果尸體沒有腐爛,客家人都稱為蔭身。在他們眼里,這種蔭身會『自蔭亡魂』而危害子孫,使家人多災多難,所以必須馬上處理。
「按撿骨的規矩,16 歲以下未成年亡者不拾骨;30 歲以下,葬后五年拾骨;45 歲以下,葬后六年拾骨;60 歲以上的,葬后八年、十年或者十二年才拾骨。」
我掏出手機看了眼。
「你看昨天老周發我的,劉能山他媽死的時候都七十多了,所謂三年脫肉七年斷骨,這都十年了,按道理連骨頭都要有點腐爛痕跡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