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投奔謝家的孤女。
姨母說沈家家主清冷如謫仙,是家族聲望,遠不是我所能染指。
我聽話地照做了,對他敬而遠之。
他送我的首飾我不敢戴。
有他的地方我從來不去。
碰見姑娘和他表白我跑得遠遠的。
本以為能順順利利挨到嫁人。
誰知定親前夜我被沈既白囚禁在屋里。
我被他抵在床角,耳邊是他動情的嗓音:
「阿棠,你想嫁給誰?」
「乖,喚我夫君。」
1
我沒想到在這兒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碰見沈既白。
「沈哥哥,我愛慕你已久,你能不能……」
嬌滴滴的聲音自假山另一頭。
我的個親娘哎。
這是哪位世家小姐如此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和外男私相授受。
我探頭想悄咪咪看清是誰,卻猛地瞥見熟悉的眉眼,立馬拔腿就跑。
「阿棠。」
身后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的腳步頓時停住。
他發現我了。
我知道了沈既白的秘密,他會不會怪我壞他好事?
然沈既白喜不形于色,我看不出來他生沒生氣。
「姑娘家名節重要,這番話以后莫要再說。」
他輕聲斥責那女子一句,便抬腿朝我走來。
我倆并頭齊行,一路無言。
我受不了這樣沉默,笑著打哈哈:「表哥真是好福氣,京城愛慕您的女子可不少呢。」
「嗯?」
他抬眼細細端詳我,漆黑眼眸里滿是深邃。
我沒由來有些不自在。
「我前日送你的珊瑚耳墜怎麼沒見你戴?」
耳墜?
我想起來了。
沈既白外出辦差,前日回來帶了些禮物,沈家姊妹人人都笑開了花。
當時我站在角落,壓根沒想過他會帶東西給我。
可沈既白不僅給了,還把匣子遞到我跟前。
我那時在發呆,好半天都沒醒過神。
「不想要?」
他的尾音勾著笑意,聲線干凈溫柔,像一片羽毛般似有若無在我心上撓。
我不知怎麼的,著急忙慌把東西接了過來,小聲嘀咕:「謝謝表哥。」
開玩笑,我不過是一介孤女。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
主人家給你東西,你還敢不要。
當然,要是一回事,不敢戴是另一回事。
我那晚回去打開一看,一旁的姨母驚呼出聲:
「這可是東海有名的紅珊瑚,價格十分昂貴,家主居然把這個送給了你。」
我驚訝抬頭,對上姨母意味深長的眼神。
……
思緒回籠,沈既白目光灼灼盯著我,似乎在執著我的答案。
我沒辦法,干巴巴扯了個借口:
「珊瑚名貴,恐戴了丟失,故收了起來好好保管。」
「是麼?」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我心中卻忐忑萬分。
2
其實當初我來投奔沈府,大夫人是不樂意的。
江南孟家自古出美人。
而身為嫡女的我更是出挑。
我自小發育得好,胸脯鼓鼓的,年過及笄便已初見婀娜嫵媚。
母親在時常常打趣我。
要是以后覓得夫君,必定日夜不舍同我分離。
我那時沒什麼感覺,直到我看到沈夫人眼里的深深忌憚。
我一瞬間就懂了。
沈夫人是名門貴女,自然不喜我這種小門小戶出來容貌艷麗的女子。
更何況我現在還是寄人籬下。
他膝下有兩子,嫡長子是現任都城京兆尹,同時也是沈家的家主,深受圣上喜愛,前途無量。
次子剛剛及冠,努力備考科舉,正是關鍵時刻。
此時府中來了位貌美的娘子,任誰都會坐不住。
但沈夫人菩薩心腸,不忍就這樣將我拒之門外,只得無奈同意姨母的請求。
我心中感激,謹小慎微在府中過活,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生怕讓旁人抓到一點錯處。
她見我知情識趣,久而久之,便對我和顏悅色了起來。
第一次見到沈既白是在他散值歸來。
他眉目疏淡,身姿板正,官服穿在他身上,如新雪拂肩。
我聽見門房恭敬叫他家主,方才知道他是沈家大公子沈既白。
他手中攏著一卷書,走動時衣擺如流云,謙和溫潤。
遠遠望去,不像下人所懼雷厲風行的家主,倒像是個清雅矜貴的世家公子。
我頓時就看直了。
江南多富饒,但也甚少見過這般人物。
他果真如傳聞說的那樣。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見到我時沈既白微微一怔,隨即點頭示意,與我擦肩而過。
他身上帶著細微的烏木沉香,像是冬日松樹掛的殘雪,轉瞬即逝。
3
再次見到沈既白是在上元燈節那天。
姨母看不慣我整日待在屋里,便把我趕去湊熱鬧。
「你才二八年華,整日和我這婦人在一塊像什麼樣子?
「你長得貌美,性子也乖巧,萬一有哪家好郎君看上你也不枉我為你細心盤算。」
我訥訥點頭。
我知姨母把我從江南接過來,是憐惜我孤苦伶仃。
她想著京城多才俊,憑我的相貌,萬一哪個好人家相中我,也算對得起泉下有知的母親。
……
上元節滿城燈火,歡樂聲徹夜空,繁華街市熱鬧非凡,歡聲笑語聲聲相投。
我手里拎了串糖葫蘆,自顧自吃著。
等抬起頭,發現自己和丫鬟走散了。
我心下一慌,怪自己嘴饞,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自小路癡,在家中時出門必得有人跟隨,如今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