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直接倒了下去。
地上到處都是血,是梁以齊的。
他躺在滿是血跡污泥的地上,眼睛卻穿過一雙雙腿,尋找著我的身影。
「梁以齊。」我哭喊著叫他。
「討厭方思思,別人欺負。」他的鮮血順著嘴里流出來。
「要保護方思思。」
19
最后姚墨萍找到我們的時候,他已經暈了過去。
梁以齊在床上躺了兩天都還沒醒過來。
我在病床邊坐了兩天。
除了被毆打的傷,他的身上腿上還有被磨破的傷。
我無法理解,他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一個患有自閉癥的人,從來沒有獨自出過門,語言匱乏到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憑借著我給他講故事時說到的一座村莊的名字,就從遙遠的城市跑來,并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少苦,瞎走了多少路,受了多少白眼。
也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理解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他明明以前連生人都不太敢見。
他也明明最愛干凈。
我還記得,剛找到我時的梁以齊,一身狼狽,滿身污泥,蓬頭垢面。
「你不知道,」姚墨萍坐我旁邊說,「我當時快嚇死了。」
「他就留了張紙條說,【媽媽,找方思思。】」
說著她嘆了口氣。
「他真的是個瘋子。」說完她又頓了頓,「媽的,也是個傻逼。」
我一直看著躺在床上的梁以齊。Ϋż
原本帥氣俊朗的人現在鼻青臉腫。
「當時您找我,是為什麼?」我問姚墨萍。
「我看人很準的。」姚墨萍看著病床上的人,「他一定會喜歡你。」
「你可能會覺得我很自私,可是誰又不自私?」
「我這輩子,都在為了梁以齊。」
「可我沒辦法照顧他一輩子,也沒辦法教會他一些其他的東西。
」
「但我知道你可以,你可以教他去愛。」
「我是個商人,」她轉頭看著我,「我直說了,如果你愿意陪著他,我有的東西,以后都會是你們的。」
20
梁以齊在三天后醒了過來。
醫生說他沒有傷到內臟,但還是要好好養一段時間。
「怎麼找到我的?」我問。
可他卻想不起來了,臉皺成一團。
可能他找到我,已經用盡了這輩子的最大智力。
「傻子。」
他笑了。
我卻哭了。
「不哭,」他手忙腳亂,「方思思不哭。」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幫人擦眼淚。
很笨拙,只知道一直抹一直抹。
但是臉卻急紅了。
「方思思,要開心。」他不停地重復。
「方思思,不怕。」
21
等梁以齊出院了,姚墨萍問我要不要繼續讀書。
「您不怕我讀完書就跑了?」我笑她。
她也笑,又頗為自信地說:
「我看人很準的。」
可梁以齊又不開心了。
雖然學校離得很近,但是這卻意味著,他得晚上才能見到我。
于是,我的手機一天能收到上百條消息。
【方思思,在做什麼?】
他已經能很熟練地問問題了。
【方思思,吃飯。】
【方思思,上課。】
【方思思,回來,什麼時候?】
【方思思,下雨了。】
……
過了兩天,他又想出了花招。
要接送我上學放學。
「上學放學都是要接的。以前媽媽都是這樣。」他理直氣壯。
我笑著答應了,又問他:
「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去嗎?」
他認真地點頭:
「媽媽說,我要長成一個男子漢,才可以保護方思思。」
「男子漢,可以一個人回家。」
于是梁以齊開始接送我。
可接送了一周之后,我才發現他中途根本就沒回家。
他等在教學樓下,不管刮風下雨都等。
他長得好看,不說話時誰也不知道他跟常人不太一樣。
只要坐在那,十分鐘能有三個人找他要微信。
可他不理人,誰也不理。
只是緊盯著我要出來的方向。
一看到有男同學上來跟我說話,就氣勢洶洶地跑上來瞪人家。
如果對方不走,他就能馬上發癲。
「梁以齊,為什麼不回家?」
「不要回,要陪著方思思。」
我頗為無奈:
「不準不回家,不然我就生氣了。」
「可是方思思會被搶走。」
「不會,我哪里也不去。」
最后他說了好。
他不在樓下等了,卻遠遠地站在對面等。
梁以齊很固執。
姚墨萍說得沒錯。
22
圣誕節,學校要放電影。
我問梁以齊要不要跟我去看。
「要去。」他想也沒想就回答。
「就不怕不好看啊?」
「方思思在,就好看。」
電影放的《真愛至上》。
這估計是梁以齊第一次看電影。
他聚精會神,像是在琢磨什麼深奧的物理問題似的,盯著屏幕不放。
電影后,我們一起走回去。
別墅離這里不遠,一路上都是林蔭小道。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來。
「怎麼了?」我問。
他臉色難言地看著我,好似腦子還在細想著什麼。
我們剛好停在樹影下。
他高大的身影罩住了我。
過了一陣,他緩緩開口:
「喜歡的意思,是不是想跟她在一起?」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喜歡方思思的話,是不是說,想跟方思思在一起?」
原來是在說那件事。
「是。」我回答。
「喜歡跟方思思在一起。」他想了想,走上來一步,又補充道,「喜歡方思思。」
「知道啦,傻子。」
「那能親嗎?」他湊近過來。
「不能。」
一晚上梁以齊都在問我為什麼不能親。ץȥ
為什麼知道什麼是喜歡了,還是不能親?
「方思思,想親。
」躺在床上后,他還在念叨。
從醫院回來后,他就沒有再讓大白鵝陪他睡過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