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淮注視了林野一會兒,看出他不想多說,于是也未多問,手指在光腦上操作了一會兒,面前的巨大光屏上顯示出一段簡潔卻晦澀難懂的代碼。
林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在追蹤這條信息的來源。
用入侵軍校系統的方式來表白,在部分軍校生看來是一種浪漫或惡作劇,而在封淮看來,無異于是對軍威的挑釁。
封淮意味深長地開口:“你知道擅自入侵軍校系統的罪名嗎?”
“威脅帝國安全罪。”
“那你知道知情不報的罪名嗎?”
“算作協助犯罪。”
封淮手指輕輕敲擊桌子:“那麼,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林野:“我不知道。”
封淮喜怒不形于色:“你想維護他?”
“沒有。”
“你們認識?”
“不認識,”林野頓了頓,忽然反問他,“封少校,你怎麼肯定對方說的人是我?”
封淮一怔,啞然。
顯示在公屏上的那句表白只有一個縮寫的名字,在幾千名軍校生中,的確不止林野一個人能夠對得上號。
但……
“你要我查下去嗎?”封淮身體靠上椅背,似笑非笑看向他,“把這個人徹底找出來。”
還有半句話,他沒有說完。找出這個人,同樣意味著這個人和林野的關系會被調查得清清楚楚。
很顯然,封淮并不覺得林野在說實話。
他在給林野機會。
他是學生會的會長,是軍部寄予厚望的少校,他有權力這麼做,也有足夠的理由這麼做。
但,他不想逼他。
“目前已經鎖定在軍校范圍內,”封淮再度出聲提醒,“或許我可以相信他沒有惡意,但違規就是違規,我有足夠的理由給他定罪。
”
言下之意,這個選擇權在林野。
林野沉默。
空氣中似有暗流涌動。
事實上,以Ming的能力,未必就會留下能讓軍部查到的痕跡,但軍部的情報部門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無法確定昨天Ming究竟謹慎到什麼程度。
上輩子林野雖然不知道Ming的真實身份,但在他率領白獅支援邊境,情報有誤時,是Ming提供了最新的情報,才讓白獅免于危難。所以他很清楚,Ming絕不可能危害帝國的安危。
片刻后林野短促地笑了聲:“封少校想要查誰,還需要問我嗎?”
話說出口后,空氣凝滯了幾秒。
封淮從座位上起身,緩慢地邁開步子,朝他走來。
隱隱約約間,林野似乎聞到了封淮身上的氣味,冰冷,鎮靜,帶著上位者的壓迫感,寒意沿著血液蔓延上他的頭頂,讓他記起上輩子那些心灰意冷的瞬間。
回憶本是不帶溫度的,但他的回憶卻比凜冬的雪還要冷。
林野有一瞬間的恍然,他是不可能聞到封淮的信息素的。
等他回過神來,封淮已經停在他面前,眼底是晦暗不清的神色。
“你怕我?”
林野收緊手指。
他抬起頭,不卑不亢與他對視,每個字都無比強硬,似帶著淡淡的諷刺:“封少校,以你的身份和軍銜,軍校沒有人會不怕你。如果你想處罰我,那麼現在就可以下達命令了。”
封淮眉頭緊皺:“你……”
林野偏過臉,垂下眼睛,沒有再說話。
“抱歉,”封淮低聲,“我沒有打算處罰你。”
他聲音一頓:“你也沒有做錯任何事。”
那聲音里藏著林野從未見過的溫柔,竟讓林野的心顫了一顫。
印象中,封淮有過對他態度這麼溫和的時刻嗎?
或許是有的,但和無數次的心灰意冷相比,那點關心就像是稍縱即逝的溫暖,微不足道到他轉瞬就忘了。
感情里總是不愉快的記憶留下的印象更深,他如履薄冰地維護那段感情,想的永遠不是或許他們可以更好,而是他們最糟糕會走到哪一步。
想起那些事,林野心底因為封淮那一句話而燃起的觸動轉瞬間如冬日里的焰火一般熄滅。
他淡淡開口:“既然封少校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辦公室。
“等等。”封淮忽然叫住他。
林野停下腳步,公事公辦的態度:“封學長?還有事?”
“實戰演習的搭檔有人選了嗎?”
這次的實戰演習由學生會負責組織,不分年級,兩人一組。搭檔是自由選擇的,因此不少學生都會提前找相熟的人做搭檔。
“哦,還沒呢。”林野微頓,忽的一怔,下意識抬頭看向他,心微微收緊。
封淮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
難不成……
這個念頭還未升起,就被林野狠狠掐滅在腦海里。
心底劃過一抹深深自嘲。
他怎麼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太荒謬了。
果不其然,封淮沒有再說下去,只淡淡一聲:“好。”
林野很慶幸自己沒有多想。
沉默的氛圍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別想多,封淮是不會有那個意愿的。如果你當年沒有追他,你們就會是永遠的陌生人。
正當林野離開辦公室,聽見封淮在身后提醒:“那本書記得看。”
“……哦。”看個毛線。有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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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校系統在晚上七點開放實戰演習選擇搭檔的入口。
宋驍第一時間登上系統,順帶朝林野喊了聲。
“林哥,咱倆組搭檔吧?”
“這還用說?”
他和宋驍從小就相熟,這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