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據說是檢查港口時遭遇襲擊。”
“他傷得很重?”
“軍部拒不透露,總之現在拒不見人,”封淮停頓了一下,看向他,“這或許是個借口。但是,夠用了。”
林野頓時明白了封淮話里的意思。
白浩澤畢竟是白銀軍區的負責人,軍銜高,權力大,所以他給出的理由只要表面上足夠冠冕堂皇,他們身為軍校生就無法越權質疑,更別說是要求見面了。
“你懷疑白浩澤?”封淮是聰明人,林野與白浩澤素未謀面,會為了白浩澤主動來找他,還對白浩澤如此關心,一定是有什麼新發現。
“有件事想要確認。”
林野言簡意賅,封淮便也知趣地沒有追問。
他知道林野有自己的考量,也知道林野作為頂尖黑客,手里掌握著一些連軍部都沒有的情報。
“一定要見到面嗎?”
“我需要他的資料,”林野一頓,“如果有作戰視頻的話就更好。”
“作戰視頻不可能泄露。”
“那就和他動手。”
封淮沉默了一會兒,說:“倒也未必沒有辦法。”
林野一怔:“你有辦法?”
封淮對上他目光,唇邊勾了抹淡笑,神色難得溫和:“只要他人還在白星,就不可能誰都不見。”
他輕微一頓,聲音低沉,如一聲短促的嘆息:“總是有辦法的。”
這一瞬間,林野仿佛回到了曾經和封淮并肩作戰的時候。只要他們在一起,所有難題最終都能迎刃而解。
……總會有辦法的。
他的一腔熱血,他的青澀莽撞,統統在喜歡的人面前化作無所畏懼的勇氣,伴著他勇往直前。
因為這樣深深愛過,所以無法視而不見,所以無法輕易原諒,無法委曲求全,所以他寧愿退避三尺。
他給自己保留尊嚴的同時,也保護著那個曾經那顆深愛他的心。傷痕已經足夠深刻,他怎麼能再讓自己陷得更深。
咚、咚、咚。
宿舍的門被敲響,回憶如夢初醒。
封淮看向門口:“進來。”
“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進來的人是周肅。
“封少校,打擾……”
聲音戛然而止。
周肅顯然沒想到林野會在,看見他時,微微愣了一下。
他耳邊回想起林野曾經說過的話。
這叫……不熟?
吃飯一起,回宿舍一起,比賽時互相打配合,深更半夜獨處一室……
封淮簡直就像長在林野身上一樣。
這叫不熟?
這都能叫不熟嗎?
連裴副官和封少校都沒這麼親密吧!不,恐怕就連霍學姐和裴副官都沒這麼親密。
林野察覺他的眼神,輕咳一聲,正色道:“我來找封少校談正事,時間有些緊急,并非刻意……”
“沒關系,我不介意。”
“……???”毛病啊!
周肅尷尬地咳了一聲,心想就算是調情也不必這麼明顯。
他繞開不該問的話題:“封少校,方便說話嗎?”
“嗯,”封淮淡淡應了一聲,又看了眼林野,很快收回目光,“不用在意,有話直說吧。”
周肅見封淮沒有避嫌的意思,這才開口:“封少校,你有看見沈學長嗎?”
“沈睿?”封淮顯然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挑起眉梢,“他怎麼了?”
周肅神色有些凝重:“聯賽前一天晚上,有人看見他出現在比賽場地附近,行蹤可疑。今天白天,我去過比賽場地和港口,發現有暗潮襲擊裝置。”
封淮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你懷疑沈睿?”
“不可能!”
林野幾乎是本能地說出這句話。
宿舍一下子安靜下來。
周肅微微訝異于他的反應,就連封淮的目光也落到了他的臉上。
“我相信他。”林野語氣篤定,不容置否。
沈睿不可能……
是誰都不可能是沈睿。
上輩子為了保護他而殉職,守護帝國邊境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人,怎麼可能與暗潮有關?
但就連林野也不可否認,自從抵達白星后,沈睿的表現的確很不同于往常。
初至港口,沈睿向桑德問起暗潮襲擊白星的行動;抵達宿舍樓,向宿管問起白銀軍校的宿舍位置;當晚熟悉訓練基地,沈睿以和朋友敘舊為借口失陪;比賽當天,沈睿曾中途失去聯絡……
“不可能。”林野低聲重復了一遍。
縱使如此,他的態度依舊。
沈睿不可能做危害帝國安危的事。
那是林野本能的回答,卻讓封淮的眸色陡然一深。
他注視著林野的面龐,眼神忽明忽暗,心隨著林野的堅定一點一點收緊。
他突然很想問林野——你就那麼信任他嗎?無論如何都不會懷疑他?
周肅對兩人的心思毫無察覺,只當是林野與沈睿平時關系好才會有此反應。
他收回目光,接著說道:“事實上,一個月前我就已經開始留意沈學長的行蹤,曾多次在軍校內發現沈學長形跡可疑。”
封淮眉頭輕輕蹙起:“你跟蹤他?”
“是,”周肅上前一步,從軍服下拿出一枚徽章,“封少校,我是帝國負責對抗暗潮的灰羽成員,編號027,我的父母都是灰羽的人,希望封少校能夠信任我。”
銀色的徽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正面烙刻著一柄利劍穿透羽毛的圖案,反面則是帝國的國徽。
封淮伸手接過,指腹摩挲過徽章邊緣的一剎,一股涼意經由皮膚滲入血液,仿佛灌入了凜冬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