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間死一般的寂靜, 沈睿的每一聲腳步都像是踩在林野心臟上, 讓回憶滴血。
不知不覺間,他摟著封淮脖頸的手一點一點收緊。
似是感覺到他的不安,封淮眉頭微微蹙起,眼底劃過一抹暗色。
真的就這麼在意他嗎?
心底那股名為嫉妒的情緒愈發強烈地涌動起來。
他不想要林野心里有別人,不想要林野為了別人而難過,更不想林野對他永遠那麼冷漠。
可他清晰地記得, 那個人上輩子為了林野而殉職。
從此之后,那一幕會反復地出現在林野夢里, 被他永遠銘記, 就像一道無法愈合的疤。
那個瞬間, 封淮腦中劃過一個極其荒謬的念頭。
如果他有一天為他而死……
他會像這樣永遠銘記他, 像前生一樣繼續深愛他嗎?
念頭只閃現一瞬便被打斷在腦海。
察覺到林野想下來, 封淮眉頭輕蹙, 抱著他的力道更堅定了幾分。
無比強硬的態度,換做平時瞬間就能挑起他的叛逆心,卻在此時此刻令他驟然清醒。
眼下他和封淮藏身在秘密電梯連接的逃生通道里,即便封淮這樣抱著他,都顯得空間十分狹窄,他稍微動一下都有可能擦碰到墻壁,更別說是從封淮身上下來了。
想到這里,林野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抬頭正準備說點什麼,唇上卻傳來一個溫熱的觸感,像羽毛棲息在他唇齒間,輕盈而又曼妙。
林野微微一怔。
一股莫名的涼意從血液里升了上來。
等意識到那是什麼之后,整個身體都漸漸僵硬住。
那是一個很……不要臉的吻。
力度很輕,也很淺,更像是無意中碰了一下唇。
彼此灼熱的氣息在唇齒間糾纏,他被迫接受Alpha冷冽的信息素,感受到那股濃烈的氣息妄圖從身體入侵他的意念。
這不是一個充滿□□的吻,卻挑起了林野心底所有面對封淮才會有的羞恥心——他曾經那麼深地愛過封淮,他的感情被棄如敝履。
他……
他也無法否認,這一刻他因為一個吻而慌亂了心神。
咫尺的距離,林野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下。
這些慌亂是從心上長出來的刺,無聲無息間,妄圖長成藤蔓和荊棘,拖他重下泥潭,于是他拿起回憶的刀,將所有的刺狠狠斬了下去。
不遠處的腳步聲似乎停了一瞬,很快又再次響起,輕重有序,朝著另一個方向遠去。
一墻之隔的距離,腳步聲停止。
走廊另一頭響起熟悉的說話聲,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帶了些許冷意。
“白中將,好久不見。”
“沈睿?”白浩澤語氣復雜,“這個時候,你來做什麼?”
“聽說你遇到了暗殺?”沈睿輕笑,“這麼大的事情,我難道好袖手旁觀嗎?”
白浩澤冷哼一聲,語帶諷刺:“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
“這是當然,”沈睿絲毫不見生氣,“畢竟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對我也沒有好處。”
“我看是有壞處吧?”白浩澤有些諷刺地說,“你這麼關心起我來,可不像是什麼好事。”
沈睿不怒反笑:“看來中將也知道,聯賽上發生的事無論如何都站不住腳?”
“你……”白浩澤臉色微變,“我們商量好的事,無需事事向你匯報。”
“當然不必。只是不知道,將軍準備如何對帝國總部解釋?”
“針對暗潮的實驗發生意外,誤傷了軍校的學生。
”
“訓練基地的磁場事故是否是意外,一查便知,你以為總部的人是傻子嗎?”
“一查便知?”白浩澤重復了一遍,短促地笑了聲,“除非你的話太多,才會一查便知。”
“我的話多不多,取決于你的態度。”沈睿說道。
“你在威脅我?”白浩澤語氣里多了抹寒意。
“畢竟我也是你們擅作主張的‘受害者’,不是嗎?”沈睿輕笑,“你覺得調出監控后,總部會更相信你,還是更相信我?”
“你……”白浩澤的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幻著。他深知自己不能得罪眼前的人,但心里卻多少有些怨憤。
他冷哼一聲:“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算聯賽上這筆賬嗎?”
“只是想和你做一個交換。”
“交換?”
“一個對你和我都有利的交換。”
林野的心劇烈跳動起來,他忽然間覺得自己不想聽到那個答案。
一邊是沈睿或與暗潮有關的證據,另一邊是封淮對他的桎梏。
交錯于他大腦中,一片混亂。
他盡可能讓自己維持住冷靜,抬起頭想從逼仄的空間里尋得一處自由的空氣,卻避無可避對上封淮的眼睛。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
在那雙海一般深邃的瞳孔里,他仿佛看見了墜落的星空,在海浪下沉默地涌動著。
那眼神分明是在對他說:別沖動。
除此之外,還有……
聽我的話。
一句冷靜而又強硬,堪比軍令,另一句卻溫柔到骨子里。
——“聽我的話。”
曾幾何時他多希望封淮能對他說這樣一句話,帶著戀人之間獨有的寵溺。
他所有的囂張叛逆都為了一個人而收斂,就像出鞘的利劍回頭一樣,他會摘掉全身的盔甲,拔掉所有的刺,毫不猶豫地去擁抱他。
他心里一酸,終于忍不住偏過頭去,哪怕這個動作和姿勢會讓他很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