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函斷然:“不像!你什麼眼神啊?!”
孩子們走后,隔壁床的病人家屬忍不住湊過來說:“妹子!原來你是被你老公打流產的啊?”
“啊……是。”覃茜有點尷尬。
病人家屬怒道:“我還以為你跟我媳婦一樣,因為胚胎不健康才沒保住孩子,我還納悶兒,你月份也不大,住什麼院啊……你為啥不離婚啊?”
臨床的患者本人也說:“是啊,他都動手了,你還慣著他?”
覃茜:“我也想離,可我女兒不就沒有爸爸了?”
“那樣的爸爸,留著有什麼用?”
“我覺得你回去問問你女兒,說不定小孩子不想要那樣的爸爸呢!”
“有那麼個暴力狂在家,你不擔心你女兒嗎?”
全病房的人,都七嘴八舌地勸她。
覃茜是不顧父母反對,義無反顧遠嫁的,結婚之后不幸福,也跟父母講過,可惜每次她父母都陰陽怪氣地說:“當初給你介紹的那家,答應給三十萬彩禮,你不肯!非要跟那個男的私奔到北方,現在想投奔我們也不可能,我們老兩口的積蓄都拿去給你弟弟結婚了,沒有余力幫你!誰讓你不聽話呢?”
寒心的次數多了,覃茜便學會不再抱怨,不跟父母抱怨,也不跟朋友、同事、學生們抱怨,她習慣了把所有苦難都往肚子里咽。
因為她知道,這世上沒有人會心疼她。
直到安予灼他們翹了課、把那個男人抓住,恐嚇一頓,告訴他:我們老師是有后盾的,你不要欺負她!
覃茜眼眶有些熱。
好像很多事都符合馬太效應①,譬如不幸會流向原本就缺愛、原本就不幸福的人。她從小得到的愛太少,就容易被男人用一根棒棒糖、一朵玫瑰花騙走,好像前半生都是如此,她總是得到很少很少的愛,和很多很多傷害。
但人有時候可能只需要一兩次不計回報的、赤城的真心,就能獲得勇氣。
覃茜擦了擦眼角,對病友們笑了笑:“我會考慮離婚的。”
她的學生們已經給了她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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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倚雲還在昏迷中,陸老爺子面色沉沉地望著他,院長歉意地說:“老先生,真是對不住,是我們的失誤,沒有搞清楚血型,主要是當時這孩子意識很清楚,我們護士再三詢問,他都確認說自己是A型血,好在主刀醫生反應快,那真是教科書級別的搶救……”
“不怪你們。”陸劍昀說。
他還真記不住每個孫子都是什麼血型,但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再笨也不該記不清自己的血型,這件事很奇怪。
管家效率很高,在他從莊園出發到醫院路上的這段時間,已經把陸倚雲從前在A市的就診記錄、醫療檔案,以及陸正筠、蕭菀樺的體檢報告都調了一份過來。
陸老爺子問陪在一旁的主刀醫生:“如果父母都是A型血,能生出什麼血型的孩子?”
主刀醫生被突然轉變的話題問得莫名奇妙,但還是老實回答:“A型是顯性遺傳,所以只能是A型或者O型。”
陸老爺子看著陸倚雲病例單上的B型血字樣,陷入沉思:他不是我的親孫子。
那麼他是誰?
這孩子第一次驗血型是八歲那年出車禍,此后各種病例、表格血型那一欄都填寫A型,一次是誤填,次次都錯,就一定是人為,誰會幫忙遮掩?
陸老爺子幾乎可以確定,陸倚雲是蕭菀樺和情夫生的野種。
“老先生,您放心,我們會極力救治,雲少爺其實傷得不重,只要細心調養,請專業陪護定期做復健,就不會留下后遺癥。
”這傷勢其實有可能留下跛腳的后遺癥,但只要花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去精心呵護,就沒什麼問題。
這些投入對于窮人來說可能是一筆天文數字,但對于陸家,根本不足掛齒。
然而陸老爺子聽到孫兒能完全恢復,也沒有表現得太開心,他淡淡地謝過醫生,就離開了住院部,甚至沒有再多看一會兒陸倚雲。
陸老爺子想到兒子被帶了這麼多年綠帽子,心情就很難美麗。蕭菀樺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怎麼可能……
陸老爺子思索著,忽然聽到一聲甜甜的:“陸爺爺!”
安予灼拉著陸余過去熱情地打招呼,陸老爺子看到陸余那張肖似十七八歲時的、陸正筠的臉時,腦海里好像有什麼想法一瞬劃過。
陸余問:“爺爺,您怎麼來醫院了?身體不舒服嗎?”
陸老爺子盯著他看了半晌,才緩緩地說:“沒什麼,好孩子,你和阿雲同班,今年也是18歲嗎?”
安予灼搶答:“還沒到十八!還差三天,他下周二過生日!”
陸老爺子表情明顯變了下,片刻后才說:“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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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早,李學蓮就把講臺拍得震天響。
“你們有本事了?敢出去打群架!”
有人小聲辯駁:“不是打群架……”
“那是什麼?!還公然翹課!”李學蓮嗓門更大,“管不了你們了是吧?喜歡逃學是不是?行,那課也別上了,所有男生,起立!下樓!跑圈!每個人繞著大操場跑五圈!跑不完誰也別回來!”
“老師——”
女生們紛紛求情:“他們動機是好的……”
“都閉嘴!再求情你們也一起下去跑!”李學蓮抓起教鞭跟著出門,臨走前對女生們說,“你們也別閑著!把閱讀卷子做了!我回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