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謹快走兩步攔住他:“你知道嗎?老爸說的‘孩子們’還包括你!他早就把你當親兒子看待,你和灼寶誰不按部就班過普通人的幸福人生……他都不能接受的!”
陸余抿抿唇。
“我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就是把安叔叔,把你們都當做家人,所以我才選擇坦白。我沒辦法不喜歡灼寶,更不舍得偷偷摸摸地跟他搞地下情……”
陸余說:“我不是一時沖動,我整個青春期都只喜歡過一個人,以后也會是這樣。所以我想賭一把,求一個天長地久。”
“大哥,你知道嗎?灼寶也曾經覺得我們沒有未來,但他明知可能沒有未來,還愿意給我一個喜歡他的機會。”
“所以我更要珍惜這個機會。”
陸余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喂!”安謹懷疑家里即將刮一場狂風暴雨,沒跟下去。他扶著實木樓梯的欄桿,看到陸余緩步走向餐桌,卻沒怎麼動筷子,靜靜等安致遠和郭琳吃完早餐,才說:“安叔叔,郭阿姨,我想跟你們單獨說件事。”
見他這麼鄭重,安致遠還以為是陸氏集團和嶸勝的合作問題,覺得餐廳連著廚房,保姆也聽得到,確實不合適談話,便帶他進書房。
可陸余堅持要帶上郭琳一起。
郭琳有些驚訝,但也沒多問,邊走邊絮絮叨叨地心疼:“還疼不疼?還好只是淤青,要是破相可就麻煩了。”
安致遠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把陸余打成這樣,疑惑地問:“你昨晚出門了嗎?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動咱家人?”
不長眼的安大少爺一個滑步躲進儲藏室,假裝自己并不存在。
他有點煩躁地想:陸余這傻叉不會真的去坦白吧?他要是敢說,老爸動手不一定比自己輕。
還好他還有點腦子,把老媽也叫上了。
安謹又看了眼時間,這會兒灼寶還沒醒吧,老爸會不會連他一起揍啊?
……
安謹連早餐都沒吃,悄無聲息溜上樓,躲在書房門口聽墻腳。
可惜書房隔音太好,是當年他高考時,郭琳為了“大熊貓一代”安謹同學創造良好的學習環境,而專門重新裝修的,房間里加過一層琴房的專用隔音板,這樣安總在里邊大聲打電話、看視頻,都影響不到隔壁的安謹。
現在成也隔音板敗也隔音板,安大少爺一個字都聽不清。
但蹲守半天,還是隱約聽到了砸碎玻璃杯的動靜,以及含糊不清的怒斥,和勸說的女聲。
……應該是不太順利的。
又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安謹蹲得腿都有點麻,緊閉的大門才終于打開,安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連忙扶著門框站住,結果正好跟他親爹臉對臉。
安致遠臉色難看極了,瞪著安謹沒好氣地說:“你昨晚把陸余打了?”
安謹:“啊……”
安致遠哼一聲,“打得好。”
安謹:“?”
陸余乖乖垂眸站在一旁,看不出難過還是畏懼,好像早就料到了結局似的。但現在氣氛冷得像結冰一樣,他一個字也不敢說,只悄悄去看郭琳,而看到郭琳紅著的眼圈,安謹就更不敢問了。
周遭靜悄悄,幾乎落針可聞。
直到樓下門鈴聲打破沉寂,康阿姨過去開門,然后登登登上樓,邊走邊扯著嗓門說:“先生,郭老師,有客人來了!是陸家的老先生。
”
安謹震驚,陸老爺子親自過來了???
老人家親自來是要把陸余帶走嗎?事情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了?也是,陸余可是被陸家當做繼承人培養的,就連他這個外人都知道一點豪門的傳聞:陸老爺子最重視子嗣,就連選繼承人都要連著子輩和孫輩一起考察。
他怎麼可能接受自己選中的繼承人喜歡男生呢?
然而,陸余還是那副天塌下來都不為所動的樣子,他只是低聲問郭琳:“郭阿姨,我可以跟灼寶道別嗎?”
郭琳嘆口氣。
安致遠冷哼一聲:“不行!等你走了我再收拾他!”
郭琳瞪安致遠:“好好的,你嚇唬孩子干什麼?”
陸余黯然道:“郭阿姨,不怪叔叔,是我對不起你們,擅自喜歡灼寶。……都是我的錯,不關灼寶的事。”
“……”郭琳心又軟了,她很想告訴陸余,方才安致遠那句“打得好”并非是想教訓他,更多的是慶幸安謹已經打過他,他這個當爸爸的有理由不用再動手。都是親手養大的孩子,安致遠也舍不得動誰一根手指頭的。
從小到大,都是她做嚴母,老安做慈父。
安致遠只是沒辦法接受兩個兒子都“不正常”。
在他看來,男生喜歡男生這件事,太過驚世駭俗和“不正經”,他兩個優秀懂事的孩子,怎麼能跟這種“不正常”的事扯上關系呢?
就連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二十多年,看到過無數同性情侶的郭琳都一時無法接受,何況是他?
樓下傳來開門聲,和陸老爺子緩慢的腳步聲。
安致遠慢慢吐出一口濁氣,下去迎客,他的眼睛緊盯著陸余,還專門叮囑:“小點聲。
”好像打定主意在灼寶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陸余悄悄送走。
安謹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懷疑陸余這一走,也許再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