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市最高檔的五星酒店,我的未婚夫包下了一整棟樓舉行訂婚宴。
兩家父母笑臉相迎,我身側的人如少年時一樣英俊迷人。
他細心地為我整理裙擺,擦去唇角奶油。
眾人都笑著稱贊,說我們伉儷情深,佳偶早成。
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我知道,我是個卑劣的小偷。
我偷走了屬于周林晚的一切。
1
“小許,一表人才,愛情事業雙豐收呀!”
許存回敬劉總一杯紅酒,談起父輩。
我將手腕淺淺挎在許存臂彎里,跟著他四處應酬。
不斷有許家的老合作伙伴迎上來,說些吉利話,再恭維一番,無非說我漂亮,說我們多麼多麼相配。
我垂眸站在原地,看似柔順體貼。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臉面早就隨著一聲聲“般配”,破碎在地。
我聽不懂那些行話名詞,只能百無聊賴地四處望著。
余光掃到一個女生背影,我霎時僵住。
連呼吸也忘了,掌心濕冷一片。
“桑桑,怎麼了?”
許存輕輕拍我的手背,在我耳邊低語。
他的掌心炙熱,讓我回神。
原來不知不覺,我五指用力地扣進了他小臂,將西裝都弄皺了。
我仰臉看向他,勉強笑笑,“對不起。我想再確認一遍禮賓名單,怕弄錯了。”
他漆黑的瞳仁中映出我慌張慘白的神色,簡直六神無主。
可我已經分不出半分力氣去遮掩,不等他回答,轉身就走。
我來到門口,抖著手拿起賓客名單,從上至下一遍遍找。
眼睛瞪得酸澀,手心的冷汗搓在紙面,暈開了最末尾一個名字。
那是被人手寫加上去的。
“周林晚”。
后背的衣料被汗水浸濕,讓我想起十七歲那年的夏天。
也曾有一個人,總是嫌校服貼在后背上不舒服。
那時候許存會不厭其煩地為她扇風,用寵溺的語氣說她“嬌氣包”。
那個人,是本該站在我今天的位置上,與許存真正相配的少女。
她叫周林晚。
2
十七歲那年,今天再回憶起,仍是動蕩不安,帶著烈陽烤出的塑膠跑道氣味。
我轉學到浦陽高中的第一天,在校門口被人攔住。
男生一頭利落的黑短發,校服白襯衫被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硬朗的小臂,白凈修長的指間夾著支筆。
他攔住我,帶著笑問我:“同學,你是走錯了嗎?這是哪家的校服?”
我看了看自己,寬大暗紅的運動服如麻袋一樣,與周圍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把頭低到不能再低,聲若蚊蠅:“我是轉學來的。”
那男生似是驚訝地抽了口氣,馬上笑著說:“抱歉同學,你是哪班?我帶你去吧。”
旁邊和他一樣帶著袖標的男生發出哄笑,他轉過頭半是威脅半是玩笑地“嘖”一聲。
“別嚇著人家學妹。”
我趁機抬頭偷瞄他。
他比我高出一個頭,身上有清冽的肥皂氣,下頜與喉結連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用手里的本子輕推我的肩膀向前,微彎下腰說:“別搭理他們。”
在得知我轉到的正是他們班后,他笑起來。
“抱歉,剛才叫你學妹,反而占你便宜了。我叫許存,以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問我。”
他將水筆蓋上蓋子,伸過來一頭。
我不明所以地握上,被他帶著上下晃動了手指。
是一個矜持又俏皮的握手。
我鼓起勇氣抬頭,剛要說“沒關系”,卻被一個脆生的嗓音截住了話頭。
一個女生蹦跳著從他身后一手攬住他的肩,拉得許存彎下腰來。
那女生霸道地說:“許存,我才是班長,帶轉校生這種事你憑什麼跟我搶?”
然后她轉頭看我,眼神明亮地伸出手:“我看過名冊了,你是桑桑吧?我叫周林晚,以后我罩你!”
許存弓著腰,表情嫌棄,看向身旁的眼神卻帶著笑。
“周大小姐,這麼霸道以后找不到男朋友的。”
他們在我身邊拌嘴,打鬧成一團。
明明那麼熱鬧,我卻突然覺得孤獨。
3
入學第一件事,班主任要我訂校服。
一周后,我拿到了訂購單。
放學后,周林晚拉著我留在教室里,將兩套新校服放在我面前。
“這個是s,這個是m,你看看哪個更合身。”
我躲進廁所隔間換上s碼,出來后教室里多了個人。
周林晚撲上來拉我的手轉圈,欣喜地說:“桑桑,原來你身材這麼好!看這腰,這腿!”
我從未被人如此夸獎,手足無措。
一邊反跨在椅子上的許存眼神飄過來,似乎是跟著周林晚的話落在我身上。
即便他有禮克制地沒有過多停留,我的臉頰仍像火燒一樣,抓起m碼落荒而逃。
換好后,周林晚不滿意了,左挑右揀。
“這腰大太多了,一點不利落。肩膀太寬,顯壯。這裙子也是,這麼長最顯腿短。”
許存趴在椅背上隨口反駁:“周大小姐,作為風紀部部長我必須告訴你,這才是合規裙長。你沒被記名,是走后門的成果。”
我看著周林晚白皙細瘦的腿,攥緊了裙邊。
那邊他們倆又因為我的碼數拌起嘴。
最終,我說:“就m吧。”
周林晚過來晃我的肩膀,“桑桑!s碼的好看!別怕,你也可以走后門的,許存這個王八蛋不會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