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捂著嘴硬生生扯進小道,按在墻上。
身后留下一片泥濘的鞋印。
冰冷的觸感,帶著腥臭和泥濘,我想起那次在學校的廁所里,和眼前幾乎重合的場景。
我雙手被他輕易掰在身后,他力道大得仿佛要將我骨頭碾碎。
癡迷又扭曲的語氣落在我耳邊,他啞聲問:“許存是誰?是你新交的小男友嗎?老師不是說過不許嗎,桑桑真不聽話。”
我閉上眼,無望地感受到他游移在我皮膚上的手指。
由遠及近地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后壓制在我身上的力量被掀開。
我扭過頭去,許存已經將他撲倒在地,一拳打在他臉上,又在他腹部補上一腳。
周林晚跟在后面,將我拉過去抱在懷里,用尚且稚嫩柔軟的手撫摸我的脊背。
明明自己嚇到發抖,仍竭力安慰著我:“沒事的,桑桑別看,會過去的。”
我埋在周林晚肩頭不敢出聲地哭,抽泣著一遍遍說“謝謝”。
7
許家和周家都動用了關系,這件事很快得到了解決。
按照程序,我需要接受問話。
進去前,許存將手按在我肩頭說:“別怕,無論你說什麼,都不會改變結果。”
明明只是一句尋常安慰,我卻在心底生出一絲安定。
好像被人按坐在椅子上再一次剖開自己的傷疤也不會那麼痛了。
對面的女警很溫柔地為我倒一杯溫水,還問我:“小妹妹臉色不太好,要吃糖嗎?”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回憶起七月初的那場暴雨。
學校已經正式放假,教學樓空了大半。
而尖子生被留下補習,為期兩周。
學校很重視,為此特意聘請了專業的競賽教師。
我的物理成績很好。
那位新來的年輕物理老師很看好我,上課時的目光也總是落在我身上。
一開始,我是這樣以為的。
直到那個周三下午,學校公休,大家都回寢室午休。
而我依照物理老師的要求,將他額外布置的習題拿到他辦公室批閱。
辦公室門開了,習題紙撒落一地。
那位溫文爾雅的教師將我推進對面的教職工衛生間,打碎了他自己的面具。
偌大的教學樓空無一人,我不知該向誰求救。
結束后他將煙按滅在我腿面,貪婪的眼神如同看著到手的獵物。
“桑桑,你只能是我的。”
我拖著痛極的身體向父母求救,他們瘋了似的跑到學校大鬧,堵在校長辦公室前要說法。
他們愛我,卻無能為力。
父母帶著我去警局報警,那人也被叫來問訊。
可他們滿目痛惜地告訴我,由于證據不足,他們無法逮捕那個惡魔。
諷刺的是,一切的一切,竟是因為我洗了澡。
我拼命洗去的污濁和罪惡,成了我打碎牙被迫咽下的血水。
最后走出警局的那個下午是個大晴天,陽光照在我身上,我只覺冰冷徹骨。
最終的審判結果,只有不痛不癢地拘留十五天。
他轉過頭看著我,鏡片閃過的銀光遮住了齷齪的眼神。
他說:“桑桑,你逃不掉的。”
爸媽立刻為我辦了轉學手續。
可由于勸退理由記錄在冊,沒有學校愿意收我。
只有浦陽的校長,看了我的成績單后沉默良久,然后說:“給小姑娘一個機會吧。”
從那個周三后,我的世界只剩下黑色。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蜷縮在床上,什麼都不想做,感受不到寒冷饑餓,甚至疼痛。
我開始傷害自己來尋求清醒。
可是沒有用。
父母哭著帶我求醫,我被迫吃下各式藥片。
那些藥剝奪了我的情緒,也帶走了我曾引以為傲的記憶力和思維。
我開始讀不進去書,記不住事,盯著一道數學題一個下午卻做不出。
我以為我的人生會徹底完結在十七歲。
可我遇到了周林晚和許存,他們恩賜我新的開始。
8
我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靜許多。
而對面的女警,低著頭默默擦淚。
起身后我遞給她一張紙,輕聲說:“我先走了,我的朋友們在外面等我。”
直到走出審訊室,我才發現自己始終緊攥著右手,掌心已經刺痛到麻痹。
我打開拳,里面是一枚不知什麼時候被我撿起的紐扣。
我想了想。
是許存與那人扭打時崩開的襯衫袖扣。
警察來時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機械地撿起那枚沾了泥巴的紐扣,想著一會兒要物歸原主。
不過最后,我將它揣進了口袋。
周林晚和許存始終等在外面。
或許是害怕,周林晚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白熾燈管將她的臉色映得慘白,身上披著許存的外套。
而許存就站在她身前的一小片地方,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只要周林晚稍稍伸出手,就能抱住他的腰。
我將女警給的糖送給周林晚,低聲向她道歉:“對不起,讓你們跟我受驚了。”
她很快強撐起一抹笑,站起身將許存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你再這麼說我要生氣了,還拿不拿我們當朋友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抬頭去看許存。
他將翻進去的領子挑出,說:“披著吧,你的衣服臟了。
”
我被裹在皂香中想,他們兩個真的很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