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起眼到，即使是我，也是在高考后我媽給了我那一耳光，才想到了這麼一個人。

陳淼在我家住了許多年，每每想要得到什麼，只需要提到她爸爸，我媽沒有不應的。

這導致陳淼幾乎從沒有提到過她的「媽媽」，余素。

過去二十年，余素極少出現在我們面前，也一次都沒有來我家探望過陳淼。

我媽偶爾提及她，語氣是極其不屑的：

「你媽那個女人，我手指縫里漏點剩飯就夠她活著了，她哪配有我們淼淼這樣好的女兒？」

陳淼聞言壓根沒有任何不高興，在她的生命里，我媽已經徹底取代了余素的位置。

包括我在內，我們早就習慣了余素的卑微和無聲無息。

直到我看見我媽和陳淼的親子鑒定報告，并親自去跟余素見了一面。

面對那份報告，一向卑微低頭不敢與人對視的余素臉上出現了奇怪的表情。

她看我的眼神一半是憐憫，一半是瘋狂：

「吃驚吧？你媽媽就是個婊子，一個同時跟兩個男人保持夫妻關系的婊子！」

她的眼神死死盯著我，仿佛想看到我痛苦的模樣。

我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不必費心用傷害我的方式來報復她，沒用的，她心里只有陳淼這一個女兒。」

「同樣的，你再怎麼咒罵她，我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觸動。」

余素呆呆看著我，最后收回了所有的攻擊性，冷漠道：

「你找我干什麼？我被你媽和陳奉祖聯手坑害得還不夠嗎？」

她眼圈泛紅，眼淚硬憋著沒有落下：

「高中時，我明明成績不錯，有希望考上大學，你媽卻非要慫恿我跟陳奉祖談戀愛。

」

「我自己也蠢，覺得陳奉祖不嫌棄我家里窮在農村長大，他對我是真愛......

余素自嘲地一笑。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生孩子嗎？」

「因為高考前我懷孕了，被你媽從樓梯上推下來流產大出血，我沒能參加高考，還被切除了子宮....

余素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發顫：

「你媽跟陳奉祖異口同聲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沒有人相信我的話，包括我奶奶，她辛辛苦苦把我養大，卻在我高考那一年被我活活氣死了......

面容干枯的女人麻木地流著淚，眼神中滿是遺憾與痛悔。后面的事態發展，我找人做過一些調查，不得不承認陳奉祖對付女人很有一套。余素沒有參加高考而是去了南方打工，一年后同學聚會時，她被陳奉祖當眾求婚。

我媽跟一群老同學歡呼鼓掌，余素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幸福地答應了陳奉祖的求婚。

這之后幾年，陳奉祖的大學學費以及生活費，都是余素去打工攢的錢。

縣城下崗工人家庭的陳奉祖在余素的供養下，硬生生在大學里混成了出手闊綽的校草，一邊心安理得地拿著余素的錢，一邊跟我媽吃喝玩樂。

他們大學畢業那年，陳奉祖本該一腳踹了余素然后公布他倆的愛情。

但是我媽去魔都找工作未果，卻意外遇見了我爸。

剛剛獲得大型集團公司駐外工作機會的我爸，對我媽一見鐘情。

大學混了四年的陳奉祖，在魔都根本找不到滿意的工作機會。

我媽當機立斷地跟我爸建立了戀愛關系，大學畢業第二年就跟我爸結了婚，過著一年十二個月只有一個月跟丈夫相聚的全職太太生活。

陳奉祖則跟余素低調領了證，也在魔都住了下來。

這兩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兩歲那年，我媽偷偷生下了陳淼。

陳奉祖把陳淼抱給余素撫養，謊稱是撿來的棄嬰。

「多年以后，當我發現陳淼長得越看越像陳奉祖，你媽對她越來越親，才慢慢發現自己再一次被騙了。」

余素苦笑一聲。

「實話對你說，我想報復，但我沒有任何能力報復，我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又不甘心就這麼離婚。」

我默默點了點頭：「素姨，我有個計劃，可能耗時有點漫長，但我保證，你一定能夠如愿。」

在我的安排下，余素在她和陳奉祖的家里選擇了幾個隱秘的角落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這幾年我媽跟陳奉祖私會的畫面，我手頭已經積累了幾個硬盤之多。

不過我很謹慎，我一直在等一個契機。

我等待的，是陳奉祖私底下親口承認他當年對我的猥褻行為。

唯一出乎我意料的，就是陳奉祖忽然死亡。

10

陳奉祖死的那天，余素在飯館忙活到夜晚十一點才回家。

發現陳奉祖墜樓掛在小區圍欄的尖刺上，她第一反應是回家收起那些攝像頭，第二步才是報警。

幾天后，余素帶著視頻悄悄找到了我。

她臉色蒼白，臉上似哭似笑，又像大夢初醒。「方瑤，陳奉祖終于死了，終于。」

「但是這個錄像視頻，我想了很久，覺得你需要看看，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做決定。」

余素把所有的監控視頻全部交給了我。

我獨自坐在電腦前，深呼吸好幾下，打開了視頻。

針孔攝像頭位置隱秘，拍到的人面容不全，但也足夠分辨拍攝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