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阿瑟半夜睡著睡著,習慣爪子把旁邊可能又踢被子的明佑往自己裡攬,爪子卻刨了個空,嚇得他貓炸,立刻驚醒。
阿瑟剛起,就看到大床前落地窗開著,明佑披著一件外套,抱著雙膝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阿瑟衝過去,用貓腦袋撞了一下明佑的背:“大半夜起來夢遊嗎?”
“如果我是在夢遊,大黑不該直接醒我。聽說直接醒夢遊的人,會把夢遊的人嚇出病。”明佑了眼睛,出一如既往的乎乎微笑。
阿瑟走到明佑邊蹲下,轉頭仔細打量明佑的臉。
小青年眼睛紅彤彤的,跟個兔子似的。這家夥哭過了?
“你哭什麼?”阿瑟耳朵抖了抖,尾甩了一下,輕輕了一下明佑的背。
“我沒……”明佑剛想撒謊,就見阿瑟抬起爪子指著反著月亮,跟兩激燈似的貓眼。
“我都說了,我這麼大一對炯炯有神的貓眼,沒瞎也沒有夜盲癥!”阿瑟沒好氣道,“不告訴我就算了,當我沒問。”
“不、不是。”明佑忙道,“我只是……有點……有點愧疚。”
阿瑟抓抓耳朵,疑歪頭:“愧疚?”
明佑重新抱了雙膝,臉埋在膝蓋上,悶聲道:“我、我太自私,太膽小。”
阿瑟又抓了抓耳朵:“啊?”小青年發什麼神經?
明佑慢吞吞道:“之前,我和大黑說過,把大家先找回來,我先替大家診斷。大黑說等好些了之後再帶我去。”
“之後大白恢復了異能,大白可以帶我去,我卻沒有再提這件事。”
“我發現,我上的……上資源的數量,維持你和大白的營養,緩解你們倆的傷,已經十分勉強。如果再來幾隻靈,無論是靈食,還是我自己的知識儲備,都不夠,不夠嗚嗚……”
明佑說著說著,又低聲泣起來。
“我害怕,害怕治不了他們,害怕他們死在我面前。如果我治不了他們,就好像是我害死他們似的。”
“我膽小,我無法承別人生命的重量,也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如果我救不了他們,會有什麼後果。”
“我大概猜到,這個世界靈的智商,肯定普遍高於靈世界的靈們的平均水平。你們的地位很高,你們……你們還是英雄。如果我治不好,如果我診斷出傷之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衰弱而死,不但我良心不了,可能還會有其他麻煩。”
“比如家屬,比如戰友,比如那些崇拜你們的人。我害怕承他們的怒火。”
“所以你們沒提,我也跟鴕鳥似的……我想等積累更多的知識之後,再提這件事。”
“但今天見到大灰,如果大灰不是潛意識想和你們道別,如果他沒有回到這裡,他可能會在某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就算治不好,但能緩解一點他們的傷勢,讓他們多活一天,就能多一分希。”
“你對我那麼好,我卻因為膽小和自私,差點害死你的戰友,我……”
阿瑟趴下,腦袋從側邊拱進明佑懷裡,把明佑哭泣的臉和膝蓋分開。
他用絨絨的側臉和有點扎人的胡須使勁蹭了蹭明佑的臉,把明佑的淚痕蹭得乾乾淨淨。
大黑貓趴在明佑懷裡,沒好氣道:“蠢佑,你承能力太弱了。你肯定當不了醫生,特別是急救科的醫生。急救科天天都有救不回來的病人,天天都有醫鬧的垃圾病患家屬。”
明佑抱阿瑟的貓腦袋,把臉埋到阿瑟兩隻貓耳朵中間:“嗯。”
“不過……該道歉的是我。”阿瑟又道,語氣還是那麼趾高氣昂,半點不像是在道歉,“對不起,讓你承了這麼大的力。”
“對不起,讓你承擔了不該你承擔的責任。”
明佑還是個才十九歲的大男孩,前世是個小病秧子,今生又被渣渣譚家一直關在學校從未外出,心理年齡說不定還不如正常家庭長大的同齡人。
這樣的孩子,突然讓他承陌生人的生命重擔,他的惶恐理所當然。阿瑟已經盡力想淡化這種力,但這小青年心地太善良了,別人不給他力,他自己偏要主負重,真是蠢了。
阿瑟腦袋又蹭了蹭明佑的臉:“放心,他們上都有檢測裝置,誰狀態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大灰潛意識以為他撐不下去了,但實際上他的檢測數據表明,他還沒有到達危險值。我是不顧戰友的那種虎嗎?如果真的有事,我就算瘸了一條,也會把他們找回來。”
“你還沒過試用期,我本不應該告訴你,現在提前告訴你一些事,讓你安心。”
“這個療養院所在的星球,生存著許多荒。我們不好的時候和荒共,自愈速度會比平時稍高。”
阿瑟沒有直接在這個星球收集資源,就是不想破壞現在戰友們的療養環境。
“科學院研究認為,靈捕食生命力最旺盛時刻的鮮活荒,可能是靈自愈能力提高的原因。不過他們的實驗還未得到可靠數據。”
“不過如果你的研究沒錯,或許在我們失去意識,像真正的野一樣生存時,我們會像荒一樣,本能的補充一些適合的食。”
“我沒有急著找他們回來,也有你手中的靈食不夠每個人吃的原因在。以你擰的子,不知道會被把自己什麼鬼樣。”
“派出收集資的飛船已經返航,頂多兩三天就能到達,到時候再一口氣他們接回來。再等兩三天的事,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大黑貓抬起頭,輕輕了明佑臉頰一口:“蠢佑,放輕松,一切有我安排。所有責任我來承擔,所有後果我來負責,你的安全也由我來保護。”
“你什麼力都不需要有,乖乖做好現在能做的事,每天傻樂傻樂的當你的蠢佑就行。”
“聽明白了嗎?”阿瑟瞇著眼睛,耳朵往後扯,撇了個飛機耳威脅明佑,“不準胡思想,知道嗎?不然貓抱枕貓毯子……”
明佑連忙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哼,回去睡覺!不準再跑!”阿瑟站起來,尾又了明佑一下,“先去洗個臉,滿臉眼淚鼻涕,髒死了!”
髒死了你還……明佑悄悄腹誹,一溜煙的跑去衛生間洗臉。
真的好奇怪。明佑心想,剛剛我還覺自己快被力和愧疚垮了,現在卻覺得,好像一切煩惱都是庸人自擾。
大黑真的好厲害。大黑的語氣,總是讓人莫名相信,只要他承諾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這就是真正的英雄給人的安全嗎?
明天,我要更努力的學習,攢好多好多知識值,這樣就能快點把靈們全部治好!
明佑重新躺回床上,頭埋在大黑貓的圍脖上,聞著大黑貓圍脖上和自己同款沐浴香味,陷了深沉的睡眠。
……
第二天,明佑在廚房忙碌的時候,阿瑟給赫曼說了昨晚的事。
“小青年真是蠢到沒邊了,居然說什麼如果他救不了,人就是他害死的這種傻話。他這種呆瓜是怎麼活到現在還沒被人騙死的?”阿瑟後瘋狂蹬耳朵,快把朵朵蹬掉了。
赫曼兩隻熊爪子死死拽著好了傷疤忘了痛,現在又想去把視線喜歡的東西全咬一遍的大灰狼的牽引繩,歎氣道:“是蠢了些。殿下,我們得好好護著小佑。”
“還用你說。”阿瑟換了一條後,繼續蹬耳朵。覺很煩惱的時候,他就想蹬耳朵。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待明佑開飯的時候,立刻閉裝憨憨。
小青年脆弱偏又喜歡自找苦吃,阿瑟和赫曼都不想讓他多想。
大灰狼吃了一頓明佑做的飯,又被明佑喂了幾顆營養方塊之後,徹底被明佑馴服,不但不再咬人,還追著明佑瓷,不就一個衝刺衝到明佑面前急剎車,就地一趟翻肚肚當障礙。明佑好幾次差點踩到他。
阿瑟嘲笑赫曼:“廢,連隻蠢狼都拉不住。”
大白熊臉上冰山融化,出憨厚的笑容:“你行你來。”
阿瑟忙躲明佑後,避開大白熊的死亡視線。
“大白辛苦了。”明佑連忙勸架。
赫曼無奈勸道:“別太寵殿下,殿下已經夠熊了。”
一個大大的貓腦袋從明佑後探出:“你才是熊。”
赫曼懶得理睬換概念的大黑貓:“小佑,你不是要上網課嗎?快去吧,剩下的我收拾。”
明佑轉拍了拍大黑貓的貓腦袋。
“知道了,我也會幫忙。”阿瑟嘀咕,“一點懶都不讓我,壞心眼小青年,滾滾滾。”
明佑笑著離開,大灰狼繼續衝刺瓷。
一步,兩步……
明佑深呼吸了幾下,把大灰狼舉了起來。
大灰狼:O_o?
明佑把大灰狼往後輕輕一丟,走進了書房,鎖上了門。
雖然沒有摔疼,但遭了莫名恐懼的大灰狼夾著尾趴地上瑟瑟發抖。
大黑貓和大白熊再次石化。
或許他們對溫糯的明小佑有一丁點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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