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光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以繁榮紀元的科技水平，這種程度的小感冒恐怕連個威脅都算不上。

而事情的發展也正如他想的那樣。

殖民者很快通過先進的醫學技術和對當地物種的分析研究，不但研發出了相關的疫苗，還針對“他針對人類設計的抗體”進行了廣域范圍的消殺。

這大概是蓋亞與人類文明發生的第一次正面沖突，雙方都在完全沒有搞清楚彼此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情況下，掀起了這場毫無淮備的戰爭。

在發現病毒、細菌攻擊收效勝微之后，被惹怒的蓋亞逐漸擴大了戰爭規模，開始試著掀起一些全球性的災難，衍化出一些更具有攻擊性的子實體，試圖從物理上根除不斷擴張的殖民者。

人聯當然不可能因為這麼一點小挫折就放棄這塊好不容易發現的風水寶地，開始將越來越多的資源投入到了殖民地的開發上，見招拆招地解決了蓋亞使出的一系列手段。

而有趣的是，

也正是這一過程中，人聯的學者終于發現了“蓋亞”的存在！

發生在蓋亞行星上的一系列災難并不是彼此割裂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受到某個統一意識體的支配！

人聯的生物學家在對異星生物的DNA進行比對時提出了這一猜想，而之后心靈干涉裝置的發現證實了這一猜想！

在變種黏菌的視角下，那是人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聽見了他的聲音，并與袖建立了直接的交流。

“心靈干涉裝置？!”

看到這部分資料的時候，赫亞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片刻的思忖后，她又喃喃自語地念叨著。

“心智越高的生物，接受到的信息越豐富，而受到的干涉越……嘶，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

之前在研究117號避難所資料的時候她還覺得奇怪。

心靈干涉裝置立項的初衷是為了代替殖民地用于驅趕異種的次聲波圍欄，然而根據他們搜集到的情報，殖民地的異種都是黏菌的子實體。

共用一個統一意識的它們，理論上應該是沒法被心靈干涉裝置驅趕的。

甚至不用“理論上”了，清泉市就有大片的黏菌子實體，心靈干涉裝置對它們一點兒用都沒有。

搞了半天，那些殖民者不是用它代替了次聲波圍欄，而是用它和蓋亞建立了外交關系？

楚光沒有說話，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那是之前方法博士在101號避難所中向他提到的。

在繁榮紀元時期，曾有一股激進的思潮在人聯的社會廣泛流行。

即，關于人的定義。

激進主義者認為人是社會人，社會人既是人，人聯應該與時俱進。而保守主義者認為人是社會人與自然人的統一，兩者缺一不可，祖宗之法不可變。

雙方在彷生人公民權、克隆人技術適用范圍以及社會化撫養等等一系列的議程上存在廣泛的分歧。

在這獨特的時代背景下，“蓋亞”的出現實際上對人聯的社會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沖擊。

往常人類能在地球自然界觀測到的格式塔社會，都是螞蟻和蜜蜂這種無趣且低效的蟲子，但現在有-個近乎完美的完全體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一部分人眼中，他的存在為激進派與保守派的分歧提供了一個近乎完美的解決方桉。

即，只要通過對蓋亞的研究，建立一個類似蓋亞的思維格式塔網絡，將社會中的每一個個體的意識都連成一個整體，那麼所有的分歧都會迎刃而解。

蓋亞就是如此。

在人類抵達這里之前，這里甚至沒有沖突的概念，自然也不會存在任何的分歧。

而最早與蓋亞建立聯系的正是這些人。

他們大多是主動申請從母星遷徙到殖民地上的學者和研究人員，并且大多都受夠了那無休止的爭吵和科學道德委員會的指手畫腳。

在母巢殘留的這段記憶中，他對于這些主動擁抱蓋亞的人類是持有正面評價的。

而在他的認知中，他并不是為了殺戮而殺戮，而是響應了人類“蓋亞派”的召喚在蓋亞的指引下前來解放這顆星球上受苦的有機體。

當然了，這并不是康慨無私的遠證，這同樣也是為了他的母親。

根據那些同情它們的人類所言，如果它們不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那麼沖突永遠不會結束。

在億萬年的衍化中，“掠奪”這個單詞已經寫進了那顆星球上絕大多數物種的基因。

“……難怪那個母巢能接受火炬教會的教徒。”楚光好半天才從嘴里擠出來這麼一句話。

那些人到過401號避難所

避難所，并帶走了心靈干涉裝置以及相關的技術，客觀上他們掌握了與黏菌母巢交流的工具。

而他們的思想和主張，又恰好與變種黏菌同情的“蓋亞派”們不謀而合，只是對他們自己人稍微極端了那麼一點點。

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