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也沒有大人,但在江南沒人敢惹她。
那個小男孩就是薄棠。
他好像沒有告訴大人自已被欺負,那件事不了了之。
后來,又有過幾次交集,只要他一到江南就會被欺負,不管她怎麼教他保護自已,教他提她鹿之綾的名字,他就是學不會。
還是一進江南就挨欺負。
十五歲那年,一場江南的盛大宴會上,她獨奏鋼琴,贏得全場的掌聲。
那時候的她個子正在抽條,有幾分亭亭玉立的模樣,于是許多長輩都開起玩笑,紛紛推出自已的兒子、侄子、孫子到她面前,要她挑一個。
不挑還不罷休。
那些個男孩也拼命說自已有多好有多好,惹得她幾個哥哥同他們爭辯起來。
她那個時候怎麼做的?
她走進人群,一把牽過薄棠的手,牽到眾人面前,告訴大家,“我喜歡溫和守禮、玉潔松貞、不矜不伐的人,就像薄棠一樣,如果非要嫁人,我就嫁給他。”
第165章 原來你是為我好啊
哥哥們傻眼。
長輩們都笑了。
爺爺當時也在場,他笑著走到薄棠面前,笑呵呵地問道,“薄家長子,你愿不愿意娶我們家小七啊?”
薄棠呆呆地看著她,說愿意。
她便大大方方地讓薄棠舉起手,兩人用手臂比了個心。
全場爆笑,都嚷嚷著兩家可以定個親。
當時薄崢嶸也在,他也笑著應和眾人,說是回去就準備聘禮上門求娶。
再后來,鹿家破產,薄家的聘禮自然也就沒來。
而且,那也不過是場面上的一時戲言,她沒認真,她只是想這樣借機替薄棠撐一撐場面,這樣他來江南就可以少受些欺負;
薄崢嶸也沒當真,五年后她嫁進薄家,他全然像是忘記她這個人一樣;
在場的人也沒認真,甚至都是轉眼即忘,畢竟五年過去,誰會記得一個宴會上的笑言?
只有薄棠,他居然會對她提什麼過去。
鹿之綾正回憶,封振在她身后道,“那就是幾年前的孩子話,能算個什麼。”
是不算什麼。
可她偏偏在薄妄面前騙他,自已從小就愛慕他,從小就想嫁給他,至今未變,這事要讓薄妄知道,他疑心那麼重,喬陽欺侮她,他都能懷疑她是不是勾搭別人,就算她澄清只是兒時戲言,他會信嗎?
更重要的是,他要是因此再去深挖一下她小時候的經歷,發現她自小抗拒畫畫,根本不可能去看什麼畫展,更不可能因為畫而喜歡上他,那所有的謊言就像穿在一根繩子上的紙張,抖一抖,全都掉下來了。
她就完了。
“不管怎樣,我和薄棠的關系必須撇得越清越好。”
她道。
“可那些舊物怎麼辦,這薄家二少爺似乎還有收下去的架勢。”封振憂心地道,“要不,請薄大少爺幫幫忙,他現在身價暴漲。”
錢要多少有多少。
鈔票在他們薄家人眼里就跟寫著數字的紙一樣。
“行不通的。”
薄妄只喜歡她圍著他轉,他不喜歡她有自已的事情。
再說,鹿家的這些舊物,她有本事就自已收進懷里,沒本事又何必煩別人。
走一步算一步吧。
鹿之綾收回視線往里看去,忽然就看到封振腕口處露出的一點紅色傷痕,她一怔,“封叔你受傷了?”
聞言,封振一驚,慌亂地把袖子往下拉,“哦,昨天包裝茶葉的時候,不小心刮傷的。”
“……”
不小心刮傷的有必要這麼緊張麼?
鹿之綾看著他,眸色變深,忽然想到一件事,傷筋動骨一百天,封潮的傷再重,也該好了。
她沖封振笑笑,“那上點藥吧,封叔。”
“上過了上過了。”
封振連忙把話題往旁的地方引。
……
設備一應俱全的豪華保姆車停在一家門面五顏六色的賭場后面的馬路邊上,周圍灌木叢生。
江北的秋風說起就起,地上卷起不少的落葉,輕砸車門。
“砰。”
賭場的后門突然被人踢開。
兩個面色冷冽的保鏢拖著一個年輕男人從里邊出來,男人被攥得襯衫全從褲腰中跑了出來,狼狽不堪地大喊,“你們是誰,光天化日的你們想干什麼?”
男人正是封振的兒子封潮,也是鹿之綾會嫁進薄家的起因。
保鏢押著封潮站在保姆車前。
封潮嘴里還在罵罵咧咧,一看車子周圍站了好些個保鏢,頓時心里一怵,“你、你們到底是誰?”
車門緩緩開啟。
封潮呆呆地往里看去,就見鹿之綾坐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看文件,她低垂著眼,烏發垂肩,捧著文件的手皓白柔軟,無名指上一枚鉆石婚戒尤其耀眼,她腿上蓋著一條雪白的毛毯,掩在裙下的肚子有著明顯的隆起,卻絲毫不顯臃腫,只有說不出來的溫柔貴氣。
明明是之前朝夕相處的人,再熟悉不過,可封潮看得恍了神。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之、之綾?”
他都有些不敢認。
“你去找過封叔?”
鹿之綾放下手中的書,轉眸看向他。
“……”
封潮再次看癡了。
以前他爸在鹿家工作時,他就知道鹿之綾好看,是那種普通男孩肖想不了的好看。
可后來鹿之綾在他家以后就不行了,一雙眼睛毫無神采,滿手的傷,臉上也經常磕磕碰碰,容貌折損,就好像一顆明珠被塵埃蒙住,一夜貶值,越看越糟心,怎麼看怎麼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