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走在滿是鮮血的樓梯上,看著醫護人員們搬開一個又一個的人,找出還有氣的,做緊急的救護處理。
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薄妄到底給她留了多少人。
恐怕,他去藍山區是一個手下都沒帶,怪不得會出事。
鹿之綾走出小樓,寒冷的風伴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姜浮生緊張地拉起大衣上的帽子替她戴上,邊走邊替她把大衣的扣子扣上。
鹿之綾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褐色的雙眸沉默地凝視前方。
車子在外面停著。
她坐上車。
警笛聲忽然遠遠地傳來,打破天邊的一絲天光。
姜浮生跟著上車,道,“終于來了,看來堵住的路段已經通了。”
要不是被堵,李明淮他們也不用拼了命地拖出這幫人,付出這麼慘烈的代價。
車子緩緩往前駛去,丁玉君的車子迎面開過來。
丁玉君一臉焦急地坐在車子里,車窗看著,不停地催促。
兩車相逢。
丁玉君轉頭,就看到車里的鹿之綾,頓時拍著窗口焦急地喊出來,“之綾?之綾你要去哪?你不是才生完嗎?你要休息……”
鹿之綾坐在車里,轉眸看向丁玉君,朝她恭敬地低了低頭,然后對司機道,“繼續開。”
兩車相錯而過。
“大少奶奶,我們去哪里啊?”
司機不解,連個目的地都不知道。
鹿之綾拿出手機,轉眸看向身旁的姜浮生,“知道薄棠的手機號碼麼?”
姜浮生愣了下,隨后點頭。
鹿之綾撥出號碼,把手機放到耳邊。
姜浮生看向她白得讓人心疼的臉,伸手替她將濕發往后撥。
電話很快被接通,薄棠溫和的聲音在鹿之綾的耳邊響起,“姐姐?”
他知道這是她的手機號碼。
鹿之綾抿了抿唇,聲音虛弱微啞,“你在哪里?”
……
圓月在一抹天光中悄然退下,薄光給整座城市染上一抹幽暗的顏色。
一切,都靜悄悄的。
海州醫院。
清早的醫院走廊非常寂靜,燈光落在薄棠純白的毛衣上,溫柔安靜,他坐在長椅上,他的一側衣袖卷了上去,紗布裹在傷口上。
他低著頭,燈光掃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良久,他將指間夾的煙放進唇間,狠狠吸了一口,低垂的眼里滿是陰鷙。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薄棠目光一滯,飛快地吐出一口煙,將煙扔到地上,伸腳踩上去,毀尸滅跡,然后站起來轉頭望去,臉上已經滿是溫和,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
鹿之綾朝他一步一步走去,身后只跟著姜浮生。
薄棠落進她明顯平坦下去的肚子上,眉頭微蹙,“你剛生完?那你出來做什麼?”
才剛生完,身體怎麼就變得這麼單薄?
這群人,行動失敗了。
“不是你希望我來麼?”
鹿之綾停下腳步,一雙眼淡漠地看向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薄棠不解地看著她,溫良無害的眼里似全是疑惑。
“浮生,你在外面等我。”
鹿之綾說著便推開旁邊的一扇門,里邊是一間無人的病房,干凈整潔,充斥著不太好聞的消毒水味道。
“……”
姜浮生擔憂地看向她,不好問什麼,只能站在外面。
她甚至不懂,鹿之綾為什麼要找薄棠。
薄棠看著她的身影,抬起腳跟著走進去,伸手關上門,落鎖,一雙眼溫和而深情地看過去,“姐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鹿之綾背對著他而站,就站在病床前。
她將口袋中的槍取出來,放到病床上。
薄棠的目色一深,鹿之綾脫下鞋,光腳踩在地上,一雙腳白皙柔嫩,然后伸手開始解大衣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然后將大衣脫下扔到床上,然后轉過身面向他。
她身下只剩一件純白的長裙,單薄的白裙包裹著她脆弱不堪的身體,裙擺上的幾道紅色血跡猶如寒風里盛開的玫瑰,脆弱卻熱烈,有種令人想要摧毀的美感。
薄棠看得喉結滾了滾,就聽她道,“喜歡我是嗎?”
聞言,薄棠的胸腔顫了顫,他朝她走過去,深邃地注視著她,坦然承認,“喜歡。”
“……”
薄棠說著表白的話,低啞的嗓音蒙上一層顫意,“姐姐,我就沒有不喜歡你的那一刻。”
他真得很喜歡她,特別特別喜歡。
“好,把薄妄活著帶到我面前,我就是你的。”
鹿之綾挑明來意,泛啞的聲音干脆利落。
“……”
薄棠的眼神滯了下,定定地看著她,下一秒,他就看到一縷血色順著她的小腿淌下來。
她剛生完,身體甚至還沒恢復,就為了薄妄過來和他交易。
意識到這一點,薄棠渾身的血液就有些發冷,神經繃得緊緊的。
好久,他才控制住自已的情緒,溫和地笑著反問,“姐姐,大哥出事我也很擔心,我已經派人去藍山區找了,你這話……我實在聽不明白。”
鹿之綾站得筆直,但小腿微微顫栗著,她知道自已撐不了太長時間。
她抓起床上的槍,槍口直接頂住薄棠的胸膛,“薄棠,我不想和你廢話,要麼,我殺了你,要麼,你得到我,爽快一些。”
沒想到她會把槍口對準自已,薄棠臉上掠過一抹黯然痛苦。
他垂著雙手,什麼動作都沒有,只是悲傷地看著她,“姐姐要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