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之綾看著面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鼻尖忽然特別酸。
米叔回頭看她,把手機放到她面前。
【我覺得都是這個男的問題,丈夫不管家,怎麼能指望孩子學好,怎麼能指望女人顧家……】
他又開始長篇大論了。
學著封叔的樣子努力扮演一個中年失意的男人。
從未露出過半分馬腳。
她的手指握緊筷子,眼眶也跟著酸。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面有人欺負你?】
米叔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有。”
鹿之綾紅著眼睛看向桌上的帝王蟹,道,“今天還有帝王蟹呀,做得真豐盛。”
聞言,米叔的眼底帶出一點笑意,伸手把超大的帝蟹放到身前,用剪刀將蟹鉗一根根剪下來,耐心地取出觸腿肉擺到她面前的盤子里。
米叔繼續處理帝王蟹,把蟹肉、蟹黃都拆下來后才坐回去開始吃。
“在翡翠灘,薄妄也給我煮過一次大螃蟹,他也是這樣把肉拆下來給我吃,可碰翻了,我就什麼都沒吃到。”
鹿之綾輕聲道。
她當時不知道她碰翻的是什麼。
現在她好像有點懂了。
第360章 她的心情復雜糾結
米叔坐在她的對面,聽到薄妄的名字也沒有任何反應,眼神平靜得一如尋常。
鹿之綾拿起筷子夾起一根蟹腿肉就要放進嘴里,米叔猛地站起來攔住她的手。
鹿之綾抬眸看他。
【小姐說自已受了點傷,是什麼傷?要是有外傷傷口不能吃海鮮,容易發炎過敏。】
他打字的手都有點著急。
鹿之綾愣了愣,她確實沒空想這一層。
不過,他既然知道她不能吃,怎麼還煮……驀地,她明白過來,他知道,米叔不知道。
米叔的人設就是會在每個十五為她做一頓大餐。
可看她還真敢吃,他就急了。
鹿之綾注視著他面具后的眼,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他裝得這麼像,她怎麼可能發現出半點問題……
米叔還站在那里以詢問的目光看她。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是有點外傷,那我不吃了。”
米叔松口氣,點點頭,將裝著帝王蟹肉的盤子拿回來,把補血益氣的菜推到她面前,又用公筷給她夾了一些,關懷無微不至卻始終有度。
明明今天在停車場,兩人還是不歡而散。
他當時明明很不高興。
鹿之綾咬著一塊燉得松軟的土豆,越嘗鼻尖越酸澀。
一個人的執念到底要到什麼程度才會做到這種地步。
她不笨。
什麼羅芷瞳,什麼聯姻,什麼江南計劃,什麼認錯人的強吻……都隨著她這個驚人的發現有了解釋。
沒有別人。
什麼都沒有。
只有她。
從頭到尾只有她。
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在圍著她轉,用盡各種冠冕堂皇的借口,用盡各種克制的手段。
他的愛意從來就是一場滔天的洪水,不以猛烈的姿態摧毀她,也會以更放肆更無法無天的方式沖進她的生命。
她怎麼辦啊……
聽著窗外雀鳥的吵鬧,鹿之綾從桌下拿出銀行卡放到桌上,慢吞吞地推過去。
“……”
米叔不解地看向她。
米叔,我想了想,還是要和薄妄避下嫌,不能讓一個活死人一直呆在我身邊,這筆錢你拿去,就算雇傭期結束。
這句話,她剛剛在樓上想了兩遍,自認干脆利落,不會給他一絲難堪。
他不要對她這麼好。
他不要把自已埋進泥里對她好。
就這樣吧,就這樣結束吧,對她對他都好,他不該這麼累,他再這麼下去身體會搞垮的。
鹿之綾纖細的手指壓在銀行卡上,盯著對面的人,凝視著他眼睛里的血絲,到嘴的話卻怎麼都講不出來。
【小姐?】
米叔的目光疑惑。
“米叔,我……”
鹿之綾一張口,眼眶就開始泛紅。
她才發現,她說不出口,她根本不能像在江北時一樣,堅定地說出不要他這樣的話……
他陪了她一年多。
她要怎麼才能忽視掉這段時光。
米叔繼續看著她,面具后的眉頭逐漸擰緊。
好久,鹿之綾抿了抿唇,聲音有些啞,“我想我家人了,米叔,幫我去買點金銀冥紙吧,我想去掃墓。”
原來是想家人了。
米叔頜首。
【小姐有傷在身,先休息兩天再去掃墓。】
鹿之綾點點頭,悶頭吃他夾過來的菜,一口一口仔仔細細品嘗,品嘗他藏在里邊入骨而隱藏的心意。
……
自從知道薄妄的秘密后,鹿之綾就再沒睡過一個晚覺。
每天天剛亮,她就醒了。
她掀開被子下床,拉開窗簾,站在窗邊往外看。
朦朧天光中,米叔佝僂著背的高大身影就從亭子的那一頭緩緩往這邊走來,提著一袋子的食材穿過石橋,踩著青石板的路面,像一道秋日的風無聲無息地進入她的生活。
原來他雷打不動天天這麼早。
鹿之綾簡單洗漱了下往樓下走去,一進廚房,米叔就轉過身來有些錯愕地看向她,顯然沒想到她會起這麼早。
隨后,他的眼神變成擔憂。
【你怎麼起這麼早,是不是不舒服?】
鹿之綾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機,不答反問,“你起這麼早沒有不舒服嗎?”
像他這樣作息的,全國能找出幾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