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是紅的,已經沒有眼淚了。
姜浮生懷里抱著很多東西,有李明淮給她買的房本,有她纏著李明淮給她買的一些禮物,也有兩人在一起時拍的照片,也有一起去廟里求的簽……
在一起這麼久,其實收集起來也就這麼多東西。
她望著李明淮的車消失在雷家的大門口,目光發滯。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變得可以有多快,短短一段時日,她從可以面肆無忌憚地親吻他,到連想念都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出口,再到現在,她連叫住他的勇氣都沒有……
手機震動起來,姜浮生接起電話,是姜母打來的,她連忙問爸爸的情況。
“是腦梗,人已經醒過來了。”
姜母在那頭哽咽地道,“浮生,你真不能再氣你爸了,再有一次,你爸就可能起不來了,你知道這次有多危險麼,好在鹿小姐來得快,救得及時。”
“……”
“你把東西還回去后就過來醫院吧,我得回家給你爸收拾點衣服。”姜母說道。
“好,我馬上回來。”
姜浮生掛掉電話,抱著一懷抱的東西站起來。
剛起身,雙腿就麻得差點摔倒,她踉蹌了下,一陣風吹來,像動漫里的情節,那一紙粉色的簽文飛到她的腦門上,荒誕可笑地緊緊貼著……
姜浮生又想哭了。
她打車去往李明淮的家,把東西打包,放進屬于他的收件箱,然后離開。
她把什麼都還了,只留下一紙下下簽收在口袋。
出小區的時候,姜浮生回頭看了一眼,風有點大,吹得她的眼睛很澀,有些睜不開眼。
她知道,她這是最后一次來他的地方了。
……
鹿之綾在醫院陪到第二天早上才離開,沒時間送裴顏上學,還是讓活死人幫的忙。
姜父和姜母對她的幫忙表現得十分受寵若驚、小心翼翼,那個樣子讓鹿之綾明顯感覺到姜浮生在一旁都不自在了。
鹿之綾就沒再多呆,拎著姜浮生買的一袋早餐前往薄家祠堂。
薄妄現在都把祠堂當酒店了,天天住著也不嫌悶。
鹿之綾踩上祠堂的臺階一步步往上,就見薄妄已經玩出花來,站在空地上一個人打網球。
旁邊搞了臺自動發球機,滿地都是散落的球。
“砰。”
一球射出。
穿著一身隨意黑色常服的薄妄轉了轉戴著佛珠的手,揮動球拍,網球飛高過樹,沒入云端。
鹿之綾找了處臺階坐下來,靜靜地看他打球,思緒有點飛。
一道陰影在她面前籠罩下來。
她抬起頭,薄妄拎著球拍站在她面前,逆著陽光,輪廓高大得生出壓迫感。
他低眸看她,“怎麼了?”
情緒不高。
鹿之綾打開手中的早餐袋子,拿出一杯還溫的豆漿,插上吸管遞給他,“有點難受。”
薄妄扔掉球拍開始喝豆漿,恣意地在她身旁坐下來,嗓音磁性邪氣,“我都說了,讓你在這陪我,一晚上不見,想我想得難受?”
“……”
鹿之綾睨他,視線落在他性感的下頜線上。
他現在對她的感情越來越自信了。
她朝他靠過去,歪頭靠在他屈立起來的膝蓋上,望向綠樹之后天邊層層疊疊的云,低聲道,“我想阻止些什麼,可我什麼都阻止不了。”
她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鹿信雄和白佳,現在又像個局外一樣看著李明淮和姜浮生……
姜浮生是個喜怒完全形于色的人,一直不太會收斂情緒,當她沒有眼淚的時候,就代表她已經哭到沒力氣了。
她很心疼,卻無力得很。
薄妄坐在那里,抬手在她頭上揉了揉,目色深邃,“別急。”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薄家祠堂,李明淮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雷家。
應該快查出點東西了。
“薄妄,之前我很害怕,等真相出來的那一刻,我身邊的人是不是都不在了,現在我又多一種害怕,我怕到時,我身邊的人都再變不回從前的模樣。”
她輕聲說道,連和這件事毫無關系無辜的姜浮生都從以前的天真爛漫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之之。”
薄妄把豆漿放到一旁,低沉地叫她的名字。
鹿之綾趴在他的膝蓋上沒動,任由一頭長發垂墜下來,忽然,一根發簪出現在她眼前。
玉石簪身被打磨得圓潤光滑,簪頭做成祥云的鏤空狀,垂下兩根極細的流蘇,尾端生出兩顆淚滴狀的剔透玉石,簡單柔雅……
鹿之綾看著,“又是你親手做的?”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薄妄勾唇,“起來,我給你戴。”
鹿之綾精神了些,坐正在他身邊,微微側了側身體,方便他替她佩戴。
她今天沒打理頭發,一頭柔順的烏發從他指縫間流動而過,他挽起她的長發轉了兩下,將簪子別進去,松松地綁挽住頭發,有幾縷落在她的耳邊。
鹿之綾轉頭看向他,伸手去摸簪子,兩顆小小的玉石撞在一起,激蕩起極輕極脆的響,很是悅耳。
“好看。”
薄妄一雙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以后別買簪子了,我給你做。”
反正他這些天很有時間,做它一堆慢慢戴。
鹿之綾笑了。
薄妄抬起手撥了撥她額頭的話,指尖在她的眉上描繪劃過,“打個保底,就算到時候所有人都變了,我也不會變,更不會死在你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