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還有不少薄家的遠親、季家的人來向他寒暄,他隨意地應付上兩聲,眼里絞著血絲,一身黑色的西裝起了褶皺。
一支煙發到他面前。
薄崢嶸抬起眼,就看到季家的主事人兼好友季懷宗。
季懷宗的狀態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臉上白得都沒有血色,頭發凌亂,眼窩深陷似染鮮血,但還是強撐著沒掉眼淚。
薄崢嶸接過煙含在嘴里,季懷宗替他點煙,然后苦笑一聲,聲音有些發顫,“老姐妹兩個好了大半輩子,連走都一起走,這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薄崢嶸看他這副形容,抬手拍拍他的臂膀,“接下來的事還多得很,撐著點。”
“你也一樣。”
季懷宗有些擔憂地看著他道,“你有薄妄這麼能干的兒子,就少操點心吧,年紀大了,要學會給年輕人放手。”
“嗯。”
薄崢嶸沒精神也沒力氣多說,靠著墻猛吸一口煙,以此緩解突如其來的噩耗。
季競換下了一身騷包的裝束,穿著黑色便裝從哭得不成樣子的姐姐哥哥身邊沖過來,紅著眼看向薄崢嶸,“伯父,我們家不比薄家,很多消息都收得慢,您知道到底是誰干的嗎?”
“……”
“是不是江南那幫人?是不是他們痛恨江南計劃的存在搞這一出,您說一聲是,我立刻沖去江南報仇!”
季競滿眼都是恨意,想殺人。
薄崢嶸懶得搭理他。
季懷宗跟在薄崢嶸身邊多年,對他的情緒感知得清清楚楚,便皺著眉訓斥兒子,“這警方都沒查出個究竟,你在這邊胡說八道什麼,別再惹你伯父心煩了,回去。”
“父親——”
季競有些激動,這個時候領回遺體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報仇!
“回去!”季懷宗吼得有些破音,“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跟個冒失鬼一樣,什麼時候才能有薄妄那樣的穩重?”
“奶奶都死了要什麼穩重?我要報仇!”
“啪——”
季懷宗氣得一巴掌甩過去,“鬧什麼,下去!”
“……”
季競的臉上指印根根分明, 見父親憔悴得眼睛里含著淚,他沒再說做什麼,捂著臉郁悶地退了下去,猛吸鼻子,痛苦至極。
“讓你見笑了。”
季懷宗抹了下臉上的淚,和薄崢嶸道。
“年輕人有血性是好事。”薄崢嶸有氣無力地說了句,靠在墻上繼續抽煙。
季懷宗陪著一起。
多年好友,連親人離去都一起感同深受。
忽然外面傳來聲音,“遺體出來了!老爺子老太太出來了!”
話音一落,滿堂哭成一片。
兩家親眷哭著迎出去。
薄崢嶸看出去,氣息都抖了兩下,還有些無法置信。
季懷宗連忙站直身體,轉頭看向薄崢嶸,“那,我就不去你家門上了,你見諒……”
都有喪事,他也沒法去。
薄崢嶸把煙扔在地上一踩,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拍拍他道,“各辦各的吧。”
三口精致的棺材停在警局外的空地上,透過水晶玻璃,里邊的遺體都用白布扎得密密實實,據說是摔下懸崖遺容盡毀,恐怖得都不能現于人前。
雖然是兩家人,但也有個誰先誰后。
季家,自然是排在后面的。
連哭都得壓在后面哭。
薄家人全圍在前面,密密麻麻對著棺材跪了一地,薄崢嶸跪在最前面,中年失去父母,打擊很是重大。
鹿之綾跪在薄妄的身邊,往前看去,就看到薄崢嶸有些佝僂的背影。
郁蕓飛和夏美晴都沒有資格跪在薄崢嶸的身邊,加上權勢已經旁落,被薄家人壓得跪在后面幾排中。
薄家人哭了一場后,薄崢嶸有些踉蹌地站起來,轉頭看向薄妄,“薄妄,你是長房長孫,砸鞭吧。”
管家聞達抱著一卷鞭炮走過來。
薄妄一手牽著鹿之綾,一手拿出打火機點上,冷著臉拎過鞭炮砸在棺材前的空地上。
鞭炮噼哩啪啦地在空地上響起來,砸起一地火花,聲音震耳欲聾。
警局外,媒體們瘋狂地拍照,見證豪門大家族的儀式。
人群中,聞管家高聲大喊,“薄家的孝子孝孫迎老爺子、老太太回家!”
話落,棺材被抬起。
薄家年輕的孫輩們站在兩側扶棺,薄妄站在左手第一個,薄楨年紀小只摸著棺材的邊緣。
薄家迎著老爺子老太太的棺材浩浩蕩蕩地離開警局。
等薄家人離開后,季家人才開始儀式一般的哭喊、砸鞭、起棺。
……
兩具棺材進了神山薄家。
薄家這樣的頂級豪門自然連葬禮都要辦得氣勢磅礴。
一路上白布掛滿了樹,到主樓前已經是一點亮色都看不到,連偌大的花園都要用黑白布蒙上。
棺材停靈在中央。
花圈一個一個抬進來。
薄家人上上下下哭了好一陣。
傭人們開始裁剪孝衣,一切都顯得匆匆忙忙。
鹿之綾看到這場面挺難受的,直到看到丁玉君發來語音消息。
她躲到衛生間里聽。
丁玉君在問進展,旁邊還有個薄清林半清醒半糊涂地在問,“之綾之綾,你拍個視頻,我看看誰哭得最好,哭得不誠心的我回去揍他!”
第468章 給長孫媳裁孝衣
“……”
鹿之綾一下子有些崩潰。
她給丁玉君回復信息,然后刪除出門,還沒出門就聽到外面兩個傭人的聊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