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棲……
鹿之綾的心臟疼得縮了下,人慢慢睜開眼睛,就見薄棲坐在床邊正低眸看著她,見她醒來他勾了勾唇,嗓音低沉地哄她,“想睡就睡,牛奶明天喝也一樣。”
鹿之綾躺在那里看向他,眼神寫滿心疼。
她努了努嘴,有很多話想說,但腦袋又被睡意裹挾著,困得昏昏沉沉。
到最后,她只說了一句話,“晚安,老公。”
第983章 鹿野醒來
說完,她就閉上眼睛沉沉地想睡,下一秒,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脖子,一個身軀籠罩下來抱住了她,嗓音低沉磁性,“再叫一聲。”
雖然兩人已經領證,但還沒有叫過這樣的稱呼。
“……”
再叫一聲什麼?
她要睡覺。
鹿之綾往他懷里拱了拱,閉著眼睛只想睡覺。
柔軟的唇落在她的臉上,東一下西一下的,有點癢,她又聽到他誘哄般的聲音,“之之,再叫一聲,乖。”
鹿之綾感覺自已的意識游離在夢境與現實間,來回拉扯,聽著他的聲音,她睡眼惺忪地睜了睜,“叫什麼?”
“叫老公。”
他盯著她。
鹿之綾忍不住笑出聲,伸出手軟綿綿地抱上他的脖子,“老公,晚安,老公。”
因倦得聲音都有些走調。
薄棲勾了勾唇,低頭吻在她的額頭,“好,睡覺,不鬧你了,老婆。”
“嗯。”
鹿之綾順從地閉上眼,又呢喃著,“你也再叫一聲。”
“老婆乖,睡覺。”
薄棲也很順從。
鹿之綾只覺得滿心都是歡喜,甜滋滋的,人不住地往他懷里縮,不停喃著讓他再叫一聲。
后來怎麼睡著的她忘了,只記得好像聽了無數遍的老婆。
她老公的聲音真好聽。
……
后來,鹿之綾到了預產期,胎動發作,人被推進產房。
寬闊冗長的走廊上,窗戶干凈得透明,映著窗外的藍天白云,一格一格如行云流水的畫卷一般。
鹿家人、薄家人到得很齊,全部候在休息廳里等消息。
一只年紀較大的虎紋貓邁著緩慢的步子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漆黑的眼睛望產房的方向,爪子不安地在地面撓了兩下。
好一會兒,它又坐下來。
鹿家人在休息廳里緊張得大氣不敢出。
虎紋貓慢慢趴下來,蜷成一團,巨大的困意襲上腦袋……
突然間很累很累。
窗外,風聲搖動樹影,它緩緩閉上眼睛沉睡過去。
產房里,一聲嬰兒的啼哭響亮。
……
江南春意盎然,整個鹿宅沉浸在一片春色中,荷塘里錦鯉肆意游動,快活地藏在葉片下。
枝頭的雀鳥扯著嗓子喊了幾聲。
二樓的臥室里,面容深邃皎好的少年躺在大床上,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閉著的眼在不安地動,放在被面上的一雙手皮膚冷白,修長干凈,倏地在夢中握緊,骨節突出,筋絡分明。
驀地,少年驚醒過來,一下子從床上坐起,身上都是冷汗。
鹿野伸出自已的一雙手看著,有些驚魂未定。
他好像做了兩個很長很長的夢,又好像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地去了兩個空間。
每一次的開頭都不一樣。
第一次,他去的是一艘在海上飄搖的大船,他看見了自已年少的父母,他看見父親一身傷勢,奄奄一息,眼中毫無生意……
他聽聞達管家說過,他的父親年幼失蹤,受了長達十幾年的苦。
和母親第一次相遇時,陰差陽錯地錯過了。
那個空間里,鹿之綾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女,他想了下時間,就是這個時候,一旦回到江南,她即將迎接的是家破人亡的風暴。
他不停地喚她,想告訴她真相,可他張不了嘴,他好像自已都變成了一團黑暗。
那留下那個傷痕累累的年輕男人,讓父親陪她度過最痛苦的幾年。
他依然開不了口,但她……似乎明白了。
而后,他再睜開眼時已經變成一只導盲犬,他第一次看到自已失明的母親。
他很慶幸,她身邊有父親站著。
兩個遍體鱗傷的靈魂把對方當成自已唯一的避風港,互相糾纏又互相成全。
關于周勁,他其實知道得并不多,長輩們總是認為不告知全相是對他的保護。
因此,鹿野只知道周勁這個人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包括他的父母,也包家薄家和鹿家,包括季家……
這個空間的母親復明后他離她就沒那麼近了。
他總是被放在薄家兩只傻狗旁邊,那兩只傻狗吃的還多,天天戒備地盯著他,好像他要跟他們搶狗食一樣,很煩。
他想多陪伴母親一點也做不到,但他還算放心,因為他記得母親說過,她懷孕到生產的過程特別順利,他一點罪都沒讓她遭。
做狗的時間里他特別渾渾噩噩,他忙著適應新的身體,又忙著掙扎出這個夢境……
直到母親生產那一瞬間,他終于脫離出那個空間,他才發覺自已這一趟什麼都沒做到位。
他不應該只顧自已的。
他應該更好地幫助他們。
仔細想想,在母親的心里,最大的心結就是家人。
要是實驗所那場屠殺沒有存在過,要是周勁這個惡人從一開始就消失了……那他父母的命運才真的能被改變。
當第二個空間來臨時,他開始變得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