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還用小字寫上了這樣一句話(青州縣碧溪堂蔣氏,開祠以來第一位女嗣)。
看到自已的名字,被莊重的寫在泛黃的紙張上。蔣禹清的眼眶募然有些發熱。
心里漲漲的,暖暖的,滿滿的。
如果非要給這種感覺,找一個恰當的定義,她想,那便是歸屬感。
這樣的待遇,即便是在前世那個標榜男女平等的現代社會,許多地方,女孩子也是不能入族譜的。
但是,在這里,在這個落后的封建時代,她的名字卻被族人們鄭重的記入了族譜。
可以說,只要她的名字還在這本族譜上,不管她將來長大后是否出嫁,只要她愿意,百年歸壽后她都能葬回這里,葬在蔣氏的族地。
這就是族人們給她的底氣!
她的家人們愛她,族人們也愛她!
她是有根的人。
她發誓,以后,她也會盡自已最大的努力和來回報族人們的這份沉甸甸的愛。
祭祖完畢,貢品被平分給了族人們。蔣禹清家也分到了一小份。
蔣家不缺這點吃的,蔣老頭兒便作主把這份給了孩子多的人家。
之后的重點便是年夜飯了。
蔣家三代一十六日并一個小廝阿平,共十七個人。大
人們并蔣禹清這個小奶娃一桌,禹字輩的七個男孩兒并小廝阿平一桌。
桌上的菜都是一樣的,雞鴨魚肉樣樣都有,極為豐盛。
只可惜小奶娃蔣禹清大多只能看一眼,除了小半碗去了油的雞湯和撕成縷的雞腿肉,并兩個小肉丸子,其他的都不被允許吃。
屋子里一片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吃完年夜飯,收拾好。
大人們便擺了茶水瓜子點心,準備守歲。
蔣老頭和老胡氏捧出一小籃子紅包,開始給孫子們發壓歲錢。這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候。
男孩子們每個一百文。這放在從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因此,男孩子們都十分滿足。
到了蔣禹清這,老胡氏直接給了一個綴著如意金鎖的金項圈,這可把男孩子們羨慕壞了。
不過羨慕歸羨慕,卻沒有一個人生出嫉妒之心,他們一致覺得妹妹是家里寶貝,家里什麼好東西給妹妹都是應該的。
蔣禹清感慨哥哥們都懂事。耐何她一個小奶娃身無分文,便是想給他們壓歲錢也不成。罷了,來日方長吧。
小孩子們都在長身體,不到子時都撐不住去睡了。至于蔣禹清小寶寶,早就在娘親懷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陸氏看著女兒粉嘟嘟的睡顏,只覺得怎樣寵愛都不夠……
次日大年初一。
村里家家戶戶開始相互拜年。蔣文淵成了舉人,地位在村里那是蝎子粑粑獨一份。
故而剛吃過早飯沒多久,前來拜年的族人們就坐滿了蔣家的大廳。
家里的小子們則忙著給來客們端茶倒水,拿果子。
至于蔣禹清小寶寶則負責賣萌,但凡有夸她可愛漂亮的,她都會給個大大的笑臉,直到頂不住了方才閉著眼睛沉沉睡去。
這樣不吵不鬧,乖巧好帶的小娃,村里沒人不稀罕。
都道陸氏命好,長的好,出身好,嫁的好,就連生的女娃都比旁人的兒子金貴。一般人真羨慕不來。
初二,外嫁的女兒回娘家。
每年的這一天,都是蔣氏一族的媳婦們最讓人羨慕的一天。
因為族內沒有外嫁的女兒,她們不用為誰留在家里招待回門的姑娘而糾結,甚至發生爭吵。
每個人都可以開開心心痛痛快快的回娘家。
然而,人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正因為年輕人都帶著孩子回外家了,故而這一天也是蔣氏一族最安靜,老頭老太太們覺得最孤單的一天。
比如,蔣家就剩下了蔣老頭和老胡氏。
吃午飯時候,蔣老頭看著滿桌的菜和桌邊空蕩蕩的椅子,只覺得索然無味。嘆道:“咱們家要是也有個能回門的就好了。”
老胡氏白了他一眼,不客氣道:“天還亮著,做什麼美夢呢?”
蔣老頭瞪了一眼老妻,理直氣壯道:“怎麼就不能做夢了。我是沒女兒,可我有孫女。
我孫女兒長的這般好,將來肯定能尋個如意郎君。她若是成了親,那初二可不得回娘家嘛。”
老胡氏冷笑一聲:“你可真是個好爺爺。乖寶才這麼點大,你就打上她的主意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讓老妻這麼一嗆,蔣老頭瞬間氣短,聲音也小了許多:“我這不就是想想麼,想想也不行?”
“行,怎麼不行。那你就閉上嘴多吃點,爭取能活到乖寶可以回門那天。”
蔣老頭:“……”
這日子沒法過了。
第15章 上半年唯一的好日子
出了十五,這個年就算是過了。再往后,便進了二月。
驚蟄一到,春風送暖,春回大地。村里村外,房前屋后,片片新綠,處處花香。
有詩云:“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又詩云:“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
從古至今,不管是文人騷客還是平頭百姓,四時之中,總對春天有所偏愛。
因為春天是希望的季節。
驚蟄過后,村民們開始修理農具,修整田埂水溝,為即將到來的春耕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