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苑還想再問什麼,卻被一陣打罵聲打斷。
“臭婊子!你上次給王家老太太繡衣服的錢呢!
是不是給哪個小白臉花了?
趕緊拿出來!老子要去喝酒!別逼我打死你!”
男人粗啞低俗的叫罵之后,是孩子的哭聲伴著女人的祈求。
“那錢要拿來買明年開春的種子的,可不能花啊!”
不過男人顯然沒理會她這番話。
“買種子急什麼!你趕明兒再接幾個繡活不就行了!趕緊的!媽的真磨蹭!老子自已找!”
然后便是打砸東西的聲音和夫妻撕打時的叫罵。
辛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溫月澤輕輕把她拉到自已身后,眉頭微蹙。
片刻之后,找到了錢的男人終于從屋子里出來了,一開門便看見他們二人站在院中。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語氣中都是警惕。
“你們找誰?”
溫月澤二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徐嫂子就從屋里追了出來。
“當家的,那錢真的不能……”
她也看見了院中的二人,趕緊整了整衣服,掩飾性地撥了一下頭發,想蓋住臉上的巴掌印。
辛苑滿心火氣,剛想說話,溫月澤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我們夫妻是城里來的,聽說徐嫂子繡工很好,想找她幫我們做些繡活。
我妹妹近期要出嫁了,準備嫁衣蓋頭之類的正缺個好繡娘。”
院中的男人一下子來了精神。
“來得正好!我們家妞妞她娘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我跟你們說,最近想繡嫁衣的可是不少,你們要想插隊,得加錢!”
溫月澤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點了點頭。
“自然,銀錢好說,我們只是要選最好的繡娘。”
男人點點頭,回頭給徐嫂子使了個眼色。
“行,你們跟她商量吧,我出去喝酒了。”
說完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院子。
此刻站在院中的徐嫂子局促地看著二人,她身邊還站了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半個身子都躲在母親身后,也怯生生地望向他們。
溫月澤向徐嫂子微微一笑。
“可否進去說話?我夫人受不得凍。”
徐嫂子忙不迭地點點頭,拉起小女孩的手。
“啊!是是!兩位里面請。”
溫月澤回頭朝辛苑遞了個眼神,兩人跟著徐嫂子進了正屋。
這院子從外面看還算得上體面,一走進來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屋子里倒也干凈整潔,就是太窮了,連一件像樣的家具擺設都沒有。
屋里只有一把椅子,還在剛才他們夫妻的爭執中倒在了地上。
溫月澤伸手扶起椅子,讓辛苑坐在了上面,他自已只是神色淡漠地站在一邊,好像對這里的一切都沒什麼好奇心,也并不感興趣。
徐嫂子去廚房給他們到了兩碗熱水,然后便局促地站在他們對面,使勁揉了揉眼睛。
“那個……二位貴人,我繡全套喜服的話,收二百文,如果加上喜被、四時新衣的話,還要另加錢,這些都是定好的,周圍的鄉親們都知道,也不是我漫天要價的。
您看……行嗎?”
辛苑看了看徐嫂子的衣著神態,尤其仔細端詳了她的臉,沒有說價錢的事。
“徐嫂子,繡活是件很傷眼睛的事,若是晚間再舍不得點燈,更是會加倍患眼疾的風險。
我家以前就有一位上了年紀的繡娘,年輕時傷了眼睛,早早就看不見了。”
徐嫂子聞言一愣,下意識地又想抬手揉眼睛,卻生生止住了。
她低頭看了看小女孩,恰巧對上女兒仰起的小臉上寫滿了擔心。
她朝二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二人貴人放心,我的眼睛好得很,肯定不會有事的。”
辛苑點點頭。
“二百文,確實不算多,但若是我們想請徐嫂子過府做工,并且愿意多給一些的話,你這邊方便嗎?”
徐嫂子顯然沒想到這二位竟然完全不還價,甚至還愿意多出錢。
只是要離開家幾天,這不免讓她有些猶豫。
雖然現在是冬閑,但家里還有好多活要做,尤其是她想在下雪之前把屋頂再加固一下,她一走,家里的雞和羊也沒人喂了,還有妞妞,扔給他爹的話,怕是會活活餓死。
“我……我……”
辛苑笑著打斷她。
“徐嫂子,不瞞你說,我們是從擎州來的,擎州肖將軍府上建了間學堂,專門教授十四到二十歲之間的孩子各種技術。
我們今日找上你,也是希望你能去我們那里做刺繡的老師。
我們會免費給你安排住處,工錢也是每月一兩銀子。
便是妞妞你也可以帶過去,我們那邊有學堂,可以讓女孩子入學,她這般年紀正好啟蒙。”
徐嫂子沒想到他們如此有來歷,立時愣在當場。
“嫂子不信?我這里有將軍府的管事印信,你要是還不放心的話,我也可以找你們此地衙門的人來做個證人。”
徐嫂子連連搖頭。
“不是不是,我不是不信二位。您二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犯不著專門跑到這里騙我一個村婦,我懂的,懂的。”
辛苑開出的待遇,莫說在這窮鄉僻壤,便是在京都,也算是高薪了。
可見徐嫂子并沒有馬上答應下來,她又試探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