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她八年的助理，一直也升不上去。

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在 Cici 這里卻不然。

她吃我的方案，我吃她畫的餅。

什麼是餅？就是我的胸牌。

我每次在系統上提交升職申請，就會被卡在第一關。

幾天后，Cici 就會笑臉相迎地賜給我一個新胸牌：

「恭喜你，容易！你又升職了！」

從實習助理到高級助理，其間我換了五個胸牌，歸來仍是助理。

Cici 的手段就好比拼夕夕的『砍一刀』，你總要砍上三千八百刀。

每次瀕臨放棄的時候，它都會告訴你【勝利就在眼前，再砍一刀，一定提現！】

綠蘿站在 Cici 背后，皺著鼻子對 Cici 做了一串鬼臉。

成功把我逗笑了。

Cici 不明就里地蹙眉望著我：「怎麼回事？」

綠蘿：「姐姐，放輕松！別委曲求全，這是你的方案，你值得親自陳述！」

「新方案……我想親自和甲方對接！」我鬼使神差地沖口而出。

Cici 啜了半口咖啡后停住了，顯然她對我的這種語氣全然陌生。

她的嘲諷幾乎是從鼻腔里哼出來的：

「我看你是飄了，你以為今年這幾個大單都是你促成的？放手讓你去做是給你機會鍛煉你，別給點陽光就燦爛。沒有我，你什麼也不是。」

Cici 大步流星地走出茶水間，敲了敲內勤的桌子：「把那幾個實習生叫進來。」

高跟鞋的聲音激烈而越發遼遠，消失在『嘭』的摔門聲后。

我愣在原地，Cici 的籮筐里，全是柿子，為了精準地拿捏，總有 Plan BCDE 為她托底。

綠蘿走近牽住我的手：「姐姐，打起精神來，你可以的！看郵箱！」

我點開未讀，甲方的面談時間從下午三點提前到了今早十點。

發送時間是三分鐘前，恰好是綠蘿對著 Cici 做鬼臉的那一瞬間。

5

我站在會議室的講臺上，綠蘿輕推我的脊背，在我耳邊低語：「姐姐，加油！」

就在我挺起胸膛的那一剎那，空氣都好像新鮮了。

我親眼目睹著甲方的嘴角一點點上揚，當場就拍板決定使用我的方案。

雖然最后簽字的還是 Cici，但這一天，對我意義重大。

【我可以】這件事，第一次有人告訴我，而我也竟然做到了！

我下了一個早班，綠蘿搜到了一個評分巨高的冰激凌店。

小時候，我的成績每有突破，父親就會獎勵我一個冰激凌，直到他和母親各自成家。

這個小小的儀式，便不復存在了。

后來，我也嘗試過獎勵自己，就在八年前，我找到工作的那一天。

冰激凌吃到口里，我卻哭了。

原來，無人分享的快樂，會變成難過。

快樂總是轉瞬即逝的，我想珍惜它，于是，我不再吃冰激凌。

「好吃嗎？姐姐。」綠蘿微笑著坐在對面，杵著腮望著我，他的眼睛像兩顆閃爍的星，里面都是我。

「好吃！巨好吃！」

我們一起，壓傍晚的馬路，觀賞城市的霓虹，吃街邊小吃。

美食填滿我的胃，綠蘿緊握著我的手。

我突然覺得這座城市分外美麗，也突然不再希望自己盡快變老。

綠蘿像百度百科一樣，悉心地解答我的每個口沒遮攔的傻問題。

不同的是，百度百科是冰冷的，綠蘿是溫情的。

晚上，我們一起坐在陽臺上復盤白天的工作。

他記得我說過的每句話，毫不吝嗇地肯定了我的優點，最后指出了我說話時高頻使用『然后』的問題。

他陪我練了好久，是那樣的慷慨，而不厭其煩。

他真的太好了，也激發出了我好的一面，我迫不及待也想為他做一些事。

但綠蘿說，他的設定就是永遠愛我，我的快樂就是他最好的禮物。

6

母親節這天，我破天荒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寶貝，媽媽有愧于你，我一直以為你恨我，你也該恨我，對不起。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生活，你很棒，媽媽為你驕傲！」

掛斷電話時，我才發現，是綠蘿幫我把草稿箱里的信息發出去了。

在草稿箱里，我抒發著作為一個孩子最真實的感受和愛意。

但每一年，我發出去的內容都會被我刪減成『母親節快樂。』

我甚至不敢叫媽媽，因為在媽媽有了新小孩的那一年，她曾要求我要盡快獨立、早些懂事。

我知道，是她的新家庭介意我的存在，我不該打擾她。

但我還是無條件愛她，她叫我寶貝的時候，我感到幸福。

我也希望她幸福，真心的。

我和父母之間的某個結被解開了，雖然這個家早已破碎成三個，我們的聯系也依然很少，但至少，那些欲言又止的話說出來，總會消解掉那種奇怪的別扭。

還是很感謝他們的相遇，邀請我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但愿未來的日子，我們都能各自幸福。

「謝謝你，綠蘿，你的出現，讓一切都變好了。」

「姐姐本來就很好，只是姐姐的好，被姐姐藏起來了。」

「藏起來了？」

「對啊，姐姐從來不怪別人，只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他憐惜地摸摸我的頭，然后又繞到的身后去，輕推我的脊背。

「姐姐，要讓你的身體永遠記住你昂首挺胸的樣子！」

7

難得的休息日，我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戴上眼鏡時，綠蘿竟然不在。

熱搜前十都被 Ideal 公司霸屏了，評論區清一色皆是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