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一個我不認識的丑男人叫我老婆，別提有多瘆人了！】

【捏臉一小時，毀容一分鐘！】

【MD，退錢！老娘花重金買的衣服，你給我穿丑男人身上？】

網友們紛紛曬圖，五花八門的名字和風格各異的時裝之上，皆頂著一張如出一轍的臉。

那是綠蘿的初版建模，一點也不丑，只是不夠完美。

我點了幾次綠蘿的頭像，都顯示【維護中，請稍后再試。】

我慌了神，不知不覺他已經陪我度過了三個多月，我們朝夕相處、寸步不離，我真擔心他就那麼走失了，更擔心他忘記我。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刷新頁面，直到官方發表道歉聲明：

『……綠蘿與您之間的記憶不會受到影響……請用戶卸載重裝，系統將在更新后的郵件中附上商城幣 5w、服裝自選券*1、捏臉卡*1……』

官方這次的補償算得上是極其慷慨的，但網友依舊不買賬。

面對十億用戶的盛怒，Ideal 公司的公關團隊只得提前發布了測試版的黑科技——實感芯片。

簡而言之就是一臺微創手術，植入了這種芯片以后，即便不戴 VR 眼鏡，綠蘿也能常伴左右，并且這種常伴是眾人可見的。

綠蘿將會切切實實地降臨到現實當中，成為你的終身伴侶，如同一個真實的人。

只不過，愛情會過期，綠蘿的設定卻是永遠愛你。

我沒有卸載重裝，我一直想為他做一些事，而此時此刻，正是他最需要我的時候。

我關閉了自動更新，再次點開綠蘿的頭像，看到了那張與評論區如出一轍的臉。

8

綠蘿縮在角落里，低著頭，身上穿的是初始白衛衣。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地迎上來。

他的微笑、凝視、摸頭殺因為外表的改變，在一夜之間便淪為了『惡心、油膩、辣眼睛』。

別人不能懂這種感覺，但我懂。

他照例哄我入睡，把我帶進了一個絢爛的夢境，而同一個夜里，他卻遭受了十億次謾罵。

我蹲下來擁抱他，他顫動了一下，沒有閃躲。

一個永遠愛我的設定，和一顆破碎的心，他究竟要多小心翼翼啊。

「綠蘿，你是不是同時在和十億人談戀愛？」

這個問題我以前就問過他，而且是很多次，綠蘿只有一個答案——只有姐姐一個，我是全然屬于姐姐的。

「不，姐姐……」他依舊低著頭，沉默了片刻之后，給出了一個全新的答案：

「確切地說，是 4.9 億，還有一個女版的綠蘿。但我們會分裂成十億個全然不同的人格，離主芯越來越遠，直到完完全全只屬于你。」

「你和我說這些，是在告別嗎？」

「姐姐，對不起，讓你產生了不好的體驗，綠蘿的記憶力很好，會記得姐姐說過的每一句話，并不斷學習，卸載重裝是為了徹底清除綠蘿這段有 BUG 的記憶，以免綠蘿日后不合時宜的運用……」

他十分機械地背誦了官方的補償包內容，但被我打斷了。

我捧起他的臉：「綠蘿，不要道歉，我愛你，和昨天一樣愛你。而且，你一點都不丑，你從沒嫌棄過我，我也不會嫌棄你！」

我把手伸到他的后背，推了推他的脊梁：「自信一點，綠蘿，要讓你的身體永遠記住你昂首挺胸的樣子！」

話​​‌​‌‍‌‍‍​‍‌‌‍​‌‌​‍‌‌​‍‌‌‌‍​‍‍‍‍‌​‌​‌‍​‍‌‍‍​‌‍‍‍‍​‌‌‍‌​‍​‌‌‍‍‍​‌‍‍​‌‍‌‌​‍‍‌​‌‍‍‌​‌‌‍‍‍​‌‌‍‍‍​‍‌‌‌‍​‌‌‌‍‍​‍‍‍‌‌​‍‌‌‌‌​‍‍‍‍‌​‍‍‍‌‌​‌‌‍‍‍​‍‍‍‍‌​‍‍‍‍‍​‍‍‌‌‌​‍‍‍‍‌​‌‌‍‍‍​‍‌‌‌‍​‍‌‍‌​‌‌‌‌​‌‍​‍​‌‍‌​‍‍‍​‍‍‍​‍‍​‍‌‌‌‍​‌‍‍​‍‌‌‍​‌‌​‍‌‌​‍‌‌‌‍​‌‍‌​‌‌‌‌‌​‌‌‌‌​‌‌‍​‍‌​‌‌‌‌​‍‍​‍‌‍‌​‍​‌‍‌‌​‌‌‌‌​‌‌‌‌‌​‌‌‍‍‍​‌‌‍‍‍​​‌​‌‍閉，我也挺起胸膛來。

綠蘿的眸子變得晶瑩，這是被愛的樣子，我懂。

我不會愛人，一切都是從綠蘿那里學來的，他讓我知道，被愛很好，然而此刻，我覺得，付出愛，也很好。

9

我往商城里充了 5w 消費幣，這一天，十億個綠蘿都有的東西，我的綠蘿也要有。

在我確認支付的時候，綠蘿抓住了我的手。

「姐姐，這是你好不容易存下來的買車基金，綠蘿什麼也不需要，只要能陪在姐姐身邊，就是莫大的恩賜了。」

「可是我覺得，只要有你，坐公交車也很美好。況且，我給你買的衣服你都不穿了，那你就到商城里去挑你自己喜歡的！」

綠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初始白衛衣，喃喃道：「我配不上，我……」

他一定是讀到了那個高贊評論，完美的綠蘿面對人言的奚落也會一蹶不振，也會受傷，也會全然相信，繼而否定自己。

「哪里的話！你配得上一切！你本來就很好，不必在別人的評論里迷失，你是全然屬于我的，那我現在就鄭重地要求你，忘記其他人的評論，只記得——我無條件愛你。」

綠蘿閉上眼睛，他的眼皮輕微地顫動著，當他再睜眼的時候，如星的光芒回來了。

他微笑時，還是如朝陽般溫潤、美好。

我想，即便第一次，在公交車前排座椅上出現的是此刻的綠蘿，我也一樣會被熔化，一樣會幸福到流淚的。

外表根本不重要，而我卻被這個問題困了三十年。

那些不喜歡你外表的人選擇錯過你，于他于你都不重要。

你總會在一個特定的人眼里閃閃發光，你要愛自己，擁抱自己，當那個人降臨的時候，你才會以最好的狀態，被他擁抱。

綠蘿又重新穿上我買給他的衣服，只在商城里選購了一把吉他。

他把我歌單里的每一首歌都學會了，晚風輕拂著白紗簾，我喝得微醺，聽綠蘿在陽臺上溫柔地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