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不爽,給我師父夾了一筷子肉,「吃我的!」
我師弟師妹也嗷嗷著給師父夾菜。
師父淡定地捧著搖搖欲墜的飯碗,溫聲說:「都吃,都吃。」
07
沈河就這樣在太宗門住了下來。
在我給他的設定里,我們倆是一個村兒出來的青梅竹馬,都父母雙亡。
他天資高些,在隔壁宗門混得很好,只是人品很差,經常和我要錢去買丹藥秘籍,還給師妹買手鐲。
我對他一片真心,天天繡鞋墊賺錢,給他撐場面,只等他出人頭地,一心和我過日子。
沒想到他色膽包天,偷看師妹洗澡,被宗門趕了出來,我不計前嫌收留他,是他的再造恩人。
沈河:「我懷疑你在騙我。」
我:「拿出證據來。」
沈河:「……」
他哪有證據,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我急著和他成親,趕緊把攻略任務做了,但他特別警惕,說:「不行,我覺得咱倆之間沒有那個感覺。」
我問他什麼感覺,他說青梅竹馬的感覺。
我說:「感覺是需要培養的,你多多參與我們太宗門大小事務,自然就有感覺了。」
于是沈河每天早上起來跟著師父鋤地,中午蹲在廚房里給土豆削皮,晚上悶頭掃院子。
掃了幾天,他說:「有感覺了。」
我很高興,「那趕緊操辦婚事吧!」
沈河說:「是奴隸的感覺,好想逃跑。」
我:「……」
沈河是個行動派,說跑就跑,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跑到一半被人堵在了門口。
08
幾個年輕男女御劍來到太宗,為首的是個穿著粉裙的女子。
她一雙吊梢眼,自帶三分嘲諷,腰間本命劍上鑲嵌的紅寶石熠熠生輝,一派富貴仙子相。
「在下聽風閣尹吹雪,敢問春桃何在?」
沈河拎著包袱退到一邊,開始看戲。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陰暗比。
師父起身,走到她面前,不卑不亢道:「春桃是我關門弟子,請問姑娘找她有什麼事?」
尹吹雪說:「教不嚴師之惰,這事兒倒和你說得著,你可知三九鎮是我聽風閣的地盤?你們家弟子跑去那里殺行尸,還收了人家的錢,這事兒做得未免太不上臺面吧?」
我師父終于明白我的錢是哪兒來的。
我在旁邊看著,心里一緊,心想完了。
他老人家古道熱腸,天天教我斬妖除魔匡扶正義,這下知道我拿錢辦事,怕是要生氣。
沒想到他沒有生氣。
他臉上看不出什麼,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語氣,道:「既然三九鎮是貴派的地盤,為何那里妖孽作亂的時候,當地居民不求助貴派呢?」
尹吹雪:「……」
我師父還是太委婉了,明明就是聽風閣對求助視而不見,我拿錢辦事兒有問題嗎?
他站在那里,身形清瘦,微微抿緊嘴唇,卻有些堅不可摧的意思。
我淚流滿面。
媽咪!
我那護犢子的媽咪!
沈河看熱鬧的表情消失了。
他看著師父,表情很復雜,我一時之間看不懂。
下一刻尹吹雪就拔劍指向師父,怒道:「果然人以群分,徒弟不上臺面,師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師父消瘦的身體被劍風掃過,衣服破了一道口子。
我抽劍沖過去,一下子砍斷了尹吹雪的本命劍,逼得她后退好幾步,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所有人:「……」
「你再動我師父一下試試呢。」我黑著臉看她。
還沒等我放完狠話,師父就吐出一口血來,聽風閣眾人害怕被訛,趕緊走了。
我大驚失色,師父卻擺擺手,示意我別激動。
「遇到你之前,我的身體就虧空了,舊傷太重,能挺到今天已經不容易……」
他語氣淡淡的,像是在交代后事,「若是我不在了,你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幾個師弟師妹,別讓太宗門倒了,行嗎?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就當師父求你。」
我扶著師父坐在臺階上,他呼吸微重,睫毛輕顫,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的腦袋。
「一晃神,小桃竟長這麼大了。」
「媽……不是,師父,你聽我說,不要說喪氣話,你不會死的,你放心,我肯定會有大出息的,到時候我一人得道,咱們太宗雞犬升天!」
師父笑了,「好。」
他從懷里掏出破舊的小荷包遞給我,里面是他的全部積蓄。
「拿去買條新裙子吧,小桃這麼大了,連條漂亮裙子都沒有,明明比別的姑娘都生得好,是師父虧待你了。」
我眼淚滾滾落下,不再分心思給沈河,心想他愛去哪去哪,師父要是死了,我就算活到二十歲又有什麼意思。
不想我師父又招呼沈河,溫聲說:「小沈是想下山嗎?」
沈河:「額。」
師父說:「你要是待得煩了,就下山轉轉吧,你的床給你留著,想吃家里的飯了隨時回來,師父做給你吃。」
沈河眼里的情緒我終于讀懂了——那是羨慕。
他羨慕師父會護著我,對我好,因為長這麼大都沒什麼人護著他,對他好。
「……誰說我要走了。」沈河悶聲悶氣地說。
然后他就若無其事地拎著包袱回房間了。
那天晚上他把小金庫都交給我,讓我拿去給師父買藥。
我猜他本來就沒打算真的走,畢竟我師父每天都會問他想吃什麼,然后餐桌上就會多一道他想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