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憑什麼給他賣肉包吃,他還有功了是嗎?」我第一次和師父頂嘴,「要不是他你會受傷嗎?你本來身體就不好,萬一嚴重了救不回來,你想過我怎麼辦嗎?」
師父臉上的表情沒有變,他并沒有因為我的惡劣態度收斂笑容,反而一直掛著那個寬容又溫和的笑。
他說:「我不在了,你不是還有小沈嗎。」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智退化至三歲,什麼攻略,什麼計劃,我全都拋在腦后,我流著淚,不管不顧地喊:「我要別人干什麼!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突然覺得很絕望,因為師父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意,我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也沒把他當長輩,我只是拿他當我唯一的親人。
活了兩輩子,我只有他這麼一個親人,只有他會掏心掏肺地對我好,讓我覺得自己活得還像個人。
沈河手足無措地看著我哭,不知從哪掏出塊手帕遞給我,被我一把揮開了。
「滾!」我咬牙切齒地罵他。
沈河走了。
12
師父說:「小桃。」
我不理他,只是哭,哭得缺水才停下來。
我好怕他死了,好怕一個人活著,就算只能活到二十歲我也怕。
師父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我,我拿它擤鼻涕。
他嘆了口氣,對我說:「你想和小沈成親,不是因為喜歡他?」
我不說話。
「你為什麼說除了我誰也不要?」
我還是不說話。
師父捂著嘴咳嗽兩聲,道:「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我狠狠地點頭。
師父說:「重要的人,都是你親手選擇的,只要你想,你可以有很多重要的人。」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腦袋有些懵,不懂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師父看著窗外,似乎在回憶,「我好像從沒對你說過我年輕時候的事。」
我悶聲悶氣道:「和現在一樣唄,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很年輕啊,不對,你現在也很年輕。」
師父搖頭,「更年輕的時候,我名聲不太好,偷雞摸狗,人見人煩。」
我:「?」
師父:「我爹娘死得早,我沒人管,不學好,村里人見了我都繞著走,不過我沒禍害村子多久,就被你師祖帶走了,他說我根骨奇佳,很有靈氣,又說太宗門實力雄厚,人杰地靈,我以后肯定會大有作為。」
我:「師祖很有眼光啊。」
師父:「你師祖是個騙子。」
我:「?」
師父說:「你師祖修為平平,太宗門窮得連門都是壞的,人還特別多,我有好多師兄師姐,與其說是個宗門,更像個育兒所。」
「爹娘早死的孩子,身上有殘疾的孩子,只要沒人管,你師祖都會去忽悠人家,讓人家來修行,結果大家全都修為平平,種菜做飯縫衣服倒是練得樣樣精通。」
「我們天天在一起吵吵鬧鬧,偶爾打一架,被師祖教訓一通,隔天又沒長記性地玩兒在一起,搶著吃飯,彼此照顧,現在想想,日子過得好快,像大夢一場。」
我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地說:「然后呢?」
「然后世道就亂了,師門最后死的就剩我一個,我覺得,活著挺難,一個人的日子太孤單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遇到你了啊。」師父笑著說:「你是我親手選的親人,就像師祖親手選了我們當親人一樣,我選了你,我們小桃做事勤快。對人好起來掏心掏肺,又這麼懂事,比我年輕的時候好太多了。
」
「但是,小桃你有一點不好,就是太固執了,你總覺得重要的人是老天爺給的,只能有一個,但重要的人其實是你親自挑的,你想挑幾個都行,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想和小沈成親,只是既然你把小沈留下了,就對他好點,這孩子人不壞。」
我沉默了。
重要的人,難道不是老天爺給的,是我親自挑選的嗎?
我突然想起我和師父初次見面,他問我是要銀子還是要他。
我確實是,親自挑選了他。
13
沈河去而復返,給我帶了一包糖炒栗子。
我接過栗子,蹲在門口吃,沈河走過來在我身邊蹲下,像是有話要說。
我突然覺得他也沒那麼煩了。
他說:「對不起,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沉默片刻道:「諒你也不敢,算了,師父的傷養養就好了,我不該對你那麼兇,別往心里去。」
他松一口氣。
「你當時發什麼呆啊你?」我咬著栗子問。
「我好像想到了以前的事,腦袋很疼,一下子就呆住了。」沈河說:「好像我很小的時候被白骨夫人追著跑過,差點丟了命,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我剛想說我上哪兒知道去,裝死很久的系統就突然講話了。
它說:「宿主宿主,我知道,那時候男主只有四歲,自己在山上找果子吃,被白骨夫人追著跑,摔下山坡差點死掉,所以他才會這麼怕白骨夫人吧。」
我看了一眼沈河,他忐忑地看著我,像是擔心我把他趕出去。
他肯定很不想走。
太宗門里有他種的黃瓜,有他的床,有人記得他不吃香菜,也有人記得他愛吃肉包。
系統說他喜歡白月光,只是因為白月光在他生病的時候給他喂藥,就這麼簡單。
我突然覺得他也挺可憐的,退一萬步來說,我是太宗門大師姐,他叫師父一聲師父,那就是我的師弟,我整天給人家穿小鞋,這叫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