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嫡女沈清婉落馬醒來,突然發了瘋,要和我互換定親夫婿,全府上下都震驚了。
無他,只因與我定婚的那位,是沈清婉平日里最瞧不上的顧家表哥顧珩,平日里她心情一有不好,就拿顧珩出氣,極盡打罵羞辱。
被打罵羞辱的不止顧珩,還有我這個二房嫡女。
我與顧珩在她眼皮底下討生活,只待成親,便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誰也不能欺辱。
可我沒想到,顧珩知道沈清婉為他發瘋,竟動搖了。
1
我是沈家二房嫡女沈清淺,雖是二房正室所出,可依照沈清婉的說法,我父親是庶出,那便一房都是庶孽。
顧珩也是庶子。
我有個姑母,嫁去了不如沈家顯赫的顧家,顧珩就是記在她名下的。
姑母嫁進顧家后,連生兩個女兒,傷了身子,從此再難生育,只好將希望寄托在庶子身上,將姑父的庶子顧珩要過來教養。
姑母沒有嫡親的兒子,在婆家抬不起頭,心里憋著一口氣,努力教養著顧珩。
為了讓顧珩得到更好的教育,她甚至將顧珩送到京城來,動用無數人脈關系為他尋遍名師,還讓他借住在了沈家,入沈家族學。
沈家祖上出了五位宰相,短短十年內又出了四個翰林,顧家的資源自然不能與沈家相比。
顧珩在沈家的日子不好過。
雖然他記在了姑母名下,由庶入嫡,可在眾人眼中,他還是庶子。
提起顧珩來,多用的是輕蔑的口氣,稱他「那庶子」。
其中尤以沈家大小姐沈清婉為最。
她是長房嫡女,身份尊貴,族譜之上,她的雙親的雙親的雙親,一直往上追溯十代,都是嫡出,可謂血統純正。
她最是瞧不上庶出,顧珩更是讓她瞧不上眼。
顧珩的姨娘非良家子,而是從教坊司里出來的,是以沈清婉見到顧珩第一眼,就對他充滿了厭惡。
「你就是姑母家中的庶子?」
高傲驕矜的女子站在臺階之上,居高臨下,眸中帶著對顧珩毫不掩飾的厭惡。
沈大小姐自幼與姑母感情甚篤,看到姑母上次來京,為了顧家的子嗣奔波勞累,有苦說不出的樣子,便對顧珩充滿了偏見。
知道他的親娘是教坊司出身后,這偏見便演變成了厭惡。
「見過表妹。」
沈清婉攔路,顧珩先是一怔,而后作揖,對她行了個禮。
「誰是你表妹?」
沈清婉皺起眉,露出嫌惡的表情。
「一個下賤教坊司琴女生的庶孽,也配叫本小姐『表妹』?」
她怒斥間,沈家幾位族兄被吸引了過來,見沈大小姐不虞,便將他團團圍住,拳打腳踢。
顧珩那時十六歲的年紀,不如年紀大的族兄力氣大,很輕易地被踹倒在地。
他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被打了一頓,鼻青臉腫,他抱頭護住臉,又被那幾個族兄翻來覆去地踹著后背。
「『表妹』也是你能叫的?賤種也敢以兄長自居?」
顧珩被打得嘴角滲出血來,但他始終抱著頭,仿佛這樣就能刀槍不入一般。
沈清婉看著這一幕,站在臺階上冷笑。
直到顧珩奄奄一息,如死狗一般被幾個族兄踩在腳下,她才大發慈悲一般。
「你既然吃過教訓,本小姐就不計較你僭越之事了。」
顧珩趴在地上,頭發散亂,遮住了他的眸子。
我就在不遠處的亭子之中,目睹了這一幕。
但我沒動作。
沈清婉是沈家長房嫡女,她父親是當朝尚書,整個沈家的頂梁柱。
因此她一旦對什麼東西表露出不滿,都不用她自己動手,自然有不少爭相巴結她的人出手,以討得她歡心。
就像對顧珩。
也像對我一般。
沈清婉發現了站在不遠處亭子下的我,她勾起嘴唇,沖著我揚下巴。
「你不是愛認表妹嗎?那才是你表妹,同你一樣,都是庶孽。」
族兄配合著,拽著顧珩的下巴,讓他的臉迎上了我這一邊。
這就是我和顧珩的初見。
2
顧珩的表情很淡,嘴唇很薄。
這是我當時見到他的第一感受。
他被人打得鼻青臉腫,臉色卻滿是平靜,那雙眸子,也十分冷漠。
只一眼,我便知道,他與我是同類人。
同樣被欺辱過,心里憋著一口氣的人。
沈清婉與那一群族兄離開后,我看著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走路一瘸一拐地,猶豫半晌,還是跟了上去。
「你以后不要往她面前湊了。」
經驗告訴我,被沈家極盡榮寵的嫡女盯上,不是什麼好事。
作為過來人,我好心地提醒這位新來府中的「表哥」。
顧珩當時腳步一頓,側頭用那雙冷漠的眼睛看我,幽幽道:
「沒人告訴我。」
當時他的臉很滑稽,一只眼睛被打腫,兩邊眼睛一大一小,語氣也惹人發笑。
我不由得抿了抿唇,忍住想笑的沖動:「你現在知道了。」
顧珩剛來府中不久,人生地不熟,他一瘸一拐地走著,問我府醫在何處。
我帶他去找了府醫。
可府醫正好不在,府醫身邊的小侍說,大小姐頭疼,府醫去看了。
在府醫的住處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回來。
我知道,府醫這幾日恐怕都不會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