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把那七窩山匪殺得太干凈了。
怎麼辦?
上刑管用嗎?
可我舍不得欸!
先慣著吧。
這天早上,我正喂他吃紅棗銀耳羹。
婢女來報:「公主,駙馬來了。」
就在這一個瞬間,他的眼神陡然變了。
兇惡至極。
像是馴順的小羊羔突然想吃人了。
我手一抖,差點撒他一身。
「瞎叫什麼?」我趕忙訓斥婢女,「我答應娶他了嗎?」
婢女忙改口:「是探花郎來了!」
小狼羔的眼神這才稍稍和緩,但仍然有點冷。
我挑眉,伸手撥弄他的睫毛。
他配合地閉上眼睛。
神情乖順,仿佛剛才那個想吃人的不是他。
離譜,本公主居然被他嚇到了。
到底被綁著的是誰啊!
他之所以炸毛,是因為聽說我有駙馬嗎?
難道他對我……竟還是有情的?
「起來,衣服穿好。」我放下碗,「陪我去會會我的『駙馬』。」
探花郎正候在外面。
此人名叫阮浦,是今年武舉的第三名。
瓊林宴上,我那皇帝弟弟喝多了,隨口把他指給了我。
皇弟當晚就來認錯,外加撒嬌:「阿姐,君無戲言,求你了,別讓我下不來臺。」
我心一軟,就沒再拒絕。
反正也就是府里多一張吃飯的嘴而已。
誰知他還想跟我培養個感情?
阮探花一見我,立馬近前行禮。
我道:「免禮。」
他不起,朝我抬手,還拋了個媚眼。
這是想讓我扶他起來?
唔……也好。
我伸出手。
立刻,另一只手從我背后伸了出來,先一步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著那紫紅色的衣袖,抿唇輕咳一聲。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阮探花嗎?我看看。」
阿綺用空著的手托起阮探花的下巴,看完評價道:「有點丑。
」
阮探花滿臉震驚和嫌棄,只是為了保持風度,還勉力維持著笑容。
他把下巴往回一縮。
沒縮回去。
又一縮……
下巴還在人家手里。
倒是發冠差點晃掉。
他不敢再動了,問我:「公主,那個……這位是?」
我沒說話。
阿綺屈膝,強行把腦袋降低到了我的肩部,倚上去。
「男寵,懂嗎?」
阮探花臉色又黑又紅:「公主,您這……不太合適吧?」
阿綺:「怎麼,公主身份貴重,養上百八十個男寵都不行?」
阮探花:「你……你!」
阿綺:「在下比你來得早些,進門了記得叫哥哥。」
「有……有辱斯文!成何體統!」
阮探花惱羞成怒,掩面而逃。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腰帶忽然被人輕輕一鉤。
「阿蘭還滿意嗎?」
我踮腳親了親他:「你一直都讓我很滿意。」
5
我滿意,皇弟不滿意了。
聽說阮探花從我這邊一跑,就直接去告了御狀。
晚上,皇弟親自登門。
彼時阿綺去沐浴了。
我在院中喝酒賞月。
見皇弟來了,我命婢女去取果飲。
我這弟弟其實才十二歲,但已經親政兩年了。
父皇一生只得了我們兩個孩子。
三年前他重病,想把皇位傳給我。
我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拒絕了。
于是他不得不傳位給九歲的皇弟。
幸好皇弟是個天才神童,在攝政王的教導下,只用了一年的工夫,就擁有了足以親政的能力。
唯一的缺點是愛喝酒,酒量差,酒品還不行,一喝酒就惹事。
攝政王在時,他不敢喝酒;攝政王退隱后,他放縱了兩年,給我亂點鴛鴦譜后,被我強制戒了酒。
眼下他生了我的氣,鬧著要喝酒,被我嚴詞拒絕后,才憤憤地干了果飲。
「阿姐,你那個男寵,到底怎麼回事?」
我簡單解釋道:「上次殺的山匪里,有個長得好的,我留下了。」
「行,養個男寵沒什麼,但你這位是個醋缸啊!」
我忍俊不禁。
大概是看我渾不在意,皇弟急了:「他一個男寵,居然想騎到駙馬頭上,這還了得?」
我托腮輕嘆:「可我就是只喜歡他,怎麼辦?」
「我不管我不管!」皇弟開始鬧了,「大婚之前,你務必給朕賣了那個醋缸!」
他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聲音驀然響起:
「你說讓她賣了誰?」
我和皇弟同時轉頭。
只見,阿綺竟然換了一身白衣,正負手站在……屋頂上。
面色不善,眉目冷峻。
看樣子,他被皇弟的話惹怒了。
乖乖,這氣可不興生啊!
你跟我鬧脾氣可以,收拾探花郎也可以。
眼前這位再小,也是九五之尊,你得罪不起的!
而且怎麼生氣了還爬房頂呢?
還是趕緊來行禮請罪吧!
我忙起身招呼他:「阿……」
話沒出口,就聽旁邊座椅發出一聲異響。
皇弟也站起了身。
神情驚喜。
清清脆脆的一聲呼喚:
「亞父!」
喊完還興奮地撲了過去。
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
夜晚的小風,好像突然有點喧囂。
我是誰?
我為什麼在這兒?
此情此景,我是不是先死一死才比較禮貌?
如果我這腦子還沒有被聲色犬馬徹底侵蝕的話,我記得,被皇弟尊稱「亞父」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已經退隱的攝政王,郁鴻洲。
郁鴻洲在父皇去世前兩年狀元及第入仕,短短一年就官拜一品。
此人文能為相,武能為將,是個不可多得的全才。
父皇愛重,讓他去給皇弟當老師。
臨終時又封他做攝政王,把皇弟托付給他。
還當場讓皇弟改口。
尊稱他為「亞父」。
父皇駕崩后,群臣果然欺皇弟年幼。
是郁鴻洲,用雷霆手段穩住朝綱,殺伐果決,助皇弟平穩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