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說起控告人的時候,我看見了齊林那個名字。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在原本的劇情里,我把酒潑到李薇身上后,她會誤打誤撞地認識拿了為情黑化劇本的齊林。
齊林最終會和秦寂聯手。可現在酒會上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并沒有潑出去那杯酒,李薇沒有認識齊林,齊林自然也不會無緣無故愛上她,既然黑化的前提不存在,那秦寂和齊林也沒有交集。即使有交集,齊林也沒有理由將槍口對準秦寂。
我想不出來。
按照故事原本的走向,先遭殃的是宋岸,秦寂是安然無恙的。
可就在一朝之間,故事被按上了快進鍵,中間關于宋岸破產的劇情直接被跳過,秦寂毫無征兆地走向了他的結局。
那場酒會……那杯潑錯了的酒……
我從一開始就改變了故事的發展。
是我加快了秦寂走向絕境的進度。
身后有腳步聲。
腦袋里的嗡嗡聲戛然而止,整個世界反而清靜了。
我緩緩回過頭,看見了一張溫柔的面龐。
「大嫂。」宋岸言笑晏晏地看著我,「沒有來晚吧?我說好要送你們三周年禮物的。」
我盯著宋岸,他明明是笑著的,可眼睛卻空泛泛的。
宋岸不回避我的目光,相接的時候我捕捉到了不對勁的氣息。
一股惡寒霎時間升騰起來。
9
宋岸沒有食言。
他真是來送禮物的。
那些限量的包包首飾,足夠抵掉秦寂輸掉的那幾張卡了。
不僅如此,我能坐上回去的私人飛機,也全仰仗他。
宋岸西裝革履地端坐在我身邊時,我止不住地打量他:「腿好了?好得真快。
」
他笑:「其實那天我能躲開大哥的車,不過我沒有。」
「我受傷之后躲進醫院里,」宋岸繼續說,「會讓大哥放輕警惕。」
「是你。」
「也不全是,我和姓齊的聯手了,他在明面,我在暗面。」
「他為什麼要聽你的?」
宋岸:「當然是利益夠大,再加上計劃做得足夠周密,他也忍不住不賭。」
「不僅周密,還挺狠的。」
宋岸閑適地喝了口酒,不知是在回味還是在思考,總之無端地沉默了好久。
「大嫂,」宋岸緊盯著我的眼睛說,「我做過一個夢,夢里的這時候,我會被大哥修理得很慘,雖然后來我會翻起身,可是這個過程實在是太痛了,我不會讓它再發生一次,所以只有有機會,我會先把他給按死,然后再把齊林給干掉。」
素日里溫文爾雅的宋岸忽然露出獠牙,令人猝不及防。
此刻的宋岸比反派更像反派。
我緩緩地扭開臉龐,一點點地消化掉宋岸同樣手握劇本的事實。
「大嫂,你一點都不驚訝是嗎?」宋岸淡淡地說,「因為你和我一樣。」
我倏然轉頭看向他。
宋岸笑了笑,問:「那場酒會,怎麼被弄臟裙子的人從李薇變成了你?」
他知道!
宋岸從酒會那晚就察覺到情節走向有誤,于是目光投向了導致意外出現的我身上。
「會所見面那次,你試探我了?」
「是,你完全跟變了個人一樣,從那時我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看著宋岸纖長的手,原先戴在中指上的戒環已然不見了,不禁冷笑道:「你在夢里是見過齊林差點傷害了李薇的吧?她差點就被……你還有心思和他聯手呢。她要是知道你這麼不計前嫌……」
「我是不擇手段了,」宋岸打斷我,露出自嘲的神情,「我這不是遭報應了嗎?」
我怔了怔,問:「所以李薇真的知道了?」
宋岸說:「李薇不知道,她怎麼可能知道背后的事。她只是覺得我心狠手辣,她害怕我,害怕到連靠近我都不敢了。」
他頓了頓,「所以我過來接你,我跟她保證過不會牽連到你,可她還是怕我。」
李薇愛上宋岸,是因為起初的他如天上皎月。
可是現在的李薇并沒有目睹過原本的走向,于是如今的宋岸,落在她眼里便成了性情大變。
宋岸摩挲著空無一物的中指,沉沉地問:「秦寂陰狠,狡詐,無恥,他有什麼可喜歡的。」
這句話,明明白白地是在問我。
「我不喜歡他的陰狠,狡詐,無恥,」我聳了聳肩,「可他一開始就是這個樣,我有什麼辦法。」
好消息:秦寂從來沒變過。
壞消息:他一直是個壞種。
宋岸笑得肩膀都在發顫。
「你還好嗎?」我生硬地問了一句。
宋岸止住笑,木木地說:「挺好的,以后高枕無憂了。反倒是你,竟然能忍住不用指甲刮花我的臉。」
我咬著牙說:「今昔非往昔。」
今昔非往昔。
宋岸要改劇情,因此失去了心上人。
我也要改,卻是送了秦寂一程。
自作聰明。
10
從飛機上下來,又坐進了車。
那麼冗長的路程,充足的時間,都沒能讓我想出一個搭救秦寂的方法。
在夢里,我也是這麼絕望的。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才深刻地體會到宋岸說絕不會再重蹈覆轍時的決心是如何強烈。
重來一次,實在受不住。
我不怪秦寂隔絕掉我對外界的聯系了,提心吊膽可比百無聊賴要可怕得多。
我扭頭凝著車窗,遙望街景,眼眸放空。
直至有兩輛警車呼嘯而過,眼神忽地就聚焦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