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要回家。
我必須回家。
謝嶼垂下眼看我,正色道:
「你會贏的。」
「只要你需要,我就幫你贏。」
沈晚儀臉色慘白,她靠著墻,明明是夏天卻哆嗦著嘴唇:
「你越愛她,越把她推得遠。」
「你知道嗎?就是你喜歡她,才把她送走的。」
謝嶼掃了她一眼:
「我知道。」
我沒有想明白謝嶼為什麼這麼說。
「謝嶼,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沒有不值得,我只想你開心。」
心口被狠狠一撞,從胸口開始往上涌,一路到喉口我說不出話來,涌到鼻尖、眼睛,又酸又澀。
我只是不斷地眨著眼睛,忍著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謝嶼追問道:「沒了嗎?只是為了贏?」
我沒懂他這句話:
「什麼?」
謝嶼抿著唇,倔強地看著我。
我忽然福至心靈:
「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喜歡你。」
我說完這句話,耳邊響起我曾無數次渴望聽到的那句:
【任務完成。】
我慌亂地拉住謝嶼的手,沒來得及說話,只看見他很淺很淺地笑了笑,語氣溫柔:
「姜珣,天天開心。」
「我希望你永遠健康快樂。」
14
高考后,我纏著工作繁忙的爸媽陪我出去玩。
卻因意外,一家三口全部喪生。
純色的窗紗隨風輕動,桌上的白勃艮第開得正盛。
「珣珣,過來吃飯。」
媽媽就站在那兒,在我抬眼就可以觸及的地方。
我低著頭,幾乎要忍不住淚意:
「媽媽。」
開口就哽咽了。
我媽趕忙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背:
「是不是受委屈了?」
媽媽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
「媽媽,我好想你。」
我聞到陽光的味道,像蒸騰而起的霧氣,我的心里暖融融的。
像我無數次午夜夢回見到的場景一樣。
我和我的爸爸媽媽坐在餐桌上安靜地吃飯,花瓶里的白勃艮第鮮嫩純白。
微風撩過窗紗,世界靜謐美好。
一切回到原點。
吃完飯,我爸主動提起帶我出去玩的事情:
「這麼多年,我們都沒能好好陪在你身邊,這次你想去哪?我和你媽空出時間來陪你。」
媽媽笑著點點頭。
「哪里也不去了。」
噩夢一樣的生活,我不想重演第二回。
「寶寶。」媽媽伸手撫摸我的頭,滿眼的擔憂,「今天遇到了不高興的事情嗎?」
「沒有。我想你們在家陪我。」
二人對視一眼,齊齊稱好。
我爸突然道:
「珣珣,你是爸爸媽媽這輩子得到過最好的禮物。」
「爸爸媽媽一直以你為驕傲。」
我爸很少說這種煽情話。
我不知道他怎麼了,但還是被他說得想哭。
我捂住臉,聲音斷斷續續:
「我賺不到你們那麼多錢,不能像你們一樣成功。」
「我處理不好很多事情,還傷害別人。」
「不是我的本意,但我還是這樣做了。」
「還有很多很多。」
「這樣呢?這樣也是嗎?」
媽媽心疼地抽出紙巾給我擦眼淚:
「從你來到這個世界上開始,你就是了。」
「我們什麼都不需要你做,你只要開心就好。」
「不管怎麼樣,爸爸媽媽永遠愛著你。」
「不論遇到什麼困難,珣珣,向前看。」
我爸適時開口道:「沒有過不去的坎。」
「你要向前看,有些事情不能強求。」
「我和你媽媽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夠開心快樂。你能做我們的女兒,我們很感激。」
我泣不成聲。
他們并不知道曾經經歷過死亡的痛苦。
并不知道我剛從另一個世界回來。
他們只知道我在難過,只知道告訴我希望我快樂。
15
這是我人生里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每天睡醒面對的不是空蕩蕩的房子,而是我的父母。
我已經高考完,完成了人生前一個階段的目標,不再被時間催著往前走。
我可以慢下來,感受生活。
七月一十八日,這個日子是我們遇難的時間。
這段時間,我幾乎斷了所有社交,小心翼翼地幫助我爸媽避開所有可能死亡的節點。
一切如常。
七月一十八日的這天,爸媽沒有出門,他們在客廳里放了音樂跳舞。
我從二樓往下望,媽媽的裙擺比盛到極致的白勃艮第還要漂亮。
我「蹬蹬」下樓,不滿地抱怨著:
「怎麼不帶我玩?」
媽媽旋轉的裙角揚過,她伸手把我拉過。
我爸嫌我礙眼,我和他斗嘴。
媽媽笑著看戲:
「別吵了,給你們彈個曲子。」
她優雅落座,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一節脖頸,高傲得像只天鵝。
我爸說,他之前就是這樣對我媽一見鐘情:
「漂亮吧,我老婆。」
我爸拍拍胸口,滿臉驕傲。
我面帶笑意,表示認可。
可惜我隨我爸,沒什麼音樂細胞,愛聽些口水歌。
但聽愛的人彈琴,倒是很開心的。
曲調悠揚歡快,我瞬間想起謝嶼彈的那首曲。
哪怕沒什麼音樂細胞,我也能分辨得出來是同一首。
最后的音調消散,媽媽坐在琴凳上,語氣含笑道:
「這首曲子最近挺流行。」
我不明所以。
她接著道:「這曲子叫訣別書。」
我愣住,腦子里一片混亂。
謝嶼,他為什麼要給我彈這個?
媽媽,又是什麼意思?
「寶寶,向前看。」
媽媽拉住我的手,我爸也擔憂地看著我,輕輕點頭:
「你媽媽說得對,人要向前看。
」
「有些事不能強求。」
「爸爸媽媽希望你能夠快樂,不能困在過去里。」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