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我頓時冷汗直冒。
完了,全被看穿了。
眼看著師尊慢慢向我靠近,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他一劍下來,直接把我打成碎片。
可他走到我身邊后,卻只是淡淡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是我的親傳弟子,無意犯錯,我不怪你。
「但那件異寶,卻不得不重視。
「法器藏靈,流失在外,往往是魔宗大人物的分身道種。
「必須盡快將其消滅,否則昆侖將有滅門之災。
「這道雷劍符,有滅魔除妖之效,甚至能直指器靈背后的魔修本體,你回去之后,將其打入法寶內部。
「只要能鎮殺此獠,我便不會追究。」
說罷,一張紫色符紙,已經輕飄飄地落入我的掌心。
師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10
晚上,我揣著雷符,心情復雜地回到了洞府。
小壺興奮地飛到我身邊,掛到了我的腰間。
「你回來啦?」我嘆了口氣:「小壺,現在我相信你,是個化神期修士了。」
他卻有些不解:「那你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
我一手摸著葫蘆,一手摸著懷里震顫的雷符。
心里波瀾翻滾。
最終咬咬牙,把小壺取下。
「小壺,我們倆,必須分開了。」他錯愕地愣住了:「什麼?」
沒錯,這就是我的計劃。
哪怕師尊說得再是駭人。
但感情終究是感情。
我做不到,把這道充滿威能的雷法,打向三年里朝夕相處的小壺。
為了保住他,我決定偷偷下山,把他送到千里之外,遠離昆侖。
也許他會遇到新的好主人。
也許他會再悶頭偷喝幾十年的酒。
但總歸,都比神魂俱滅來得好。
可我剛想要行動時,師尊卻像早就預判了我的意圖,那道雷符竟不受我控制,突然飛出。
在我始料不及之下,徑直鉆進了壺口。
聽到小壺中的悶聲哀鳴,我心里發緊。
但與此同時,天邊竟也響起了滾滾奔雷。
一道極其恐怖的天雷,盤旋在整個昆侖的上方。
把所有人都驚醒。
我聽見,有師兄高聲發出疑問。
「這不是……掌門的奔雷劍法嗎?」可沒多久,這道天雷便瞄準了掌門所在的山頂,直直打下。
全宗門都目瞪口呆。
那一夜,小壺隕落。
他掙扎著和我道別,說他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他是某位修仙大能的道種分身,此時破碎,必須回歸原來的身體。
也是那一夜,師尊的頭,燒焦了。
很多人都說,他修行操之過急,走火入魔,自己劈了自己一劍,他自己也并未否認。
可我捏著已經失效的雷符,心里卻早拼湊出了荒謬的真相。
怪不得我能學到師尊精心隱藏的點竅法,怪不得小壺對宗門修煉秘辛如數家珍。
這都是因為……小壺就是師尊。
師尊就是小壺!
11
第二天一早,師尊緊急傳音,喚我上山。
洞府上空依舊仙氣飄飄,煙云繚繞,唯一不同的就是,天花板沒了。
可見昨晚那道雷威,多麼驚人。
師尊的腦袋上頂著雞窩,眉毛歪歪扭扭,顯得十分狼狽。
手捏下巴,眼神相當復雜。
這一刻,看著倒不像是平常冷若冰霜的掌門,反而有些像我家絮絮叨叨的小壺。
兩個看似全然不相關的形象,第一次有了重合。
讓我更加篤定,他們倆,是同一個人。
然而接下來他輕咳一聲,說出來的話,卻沒有半分熟絡。
語氣淡漠,完全就是高冷掌門姿態。
「昨天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愣神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也是,師尊活了漫長歲月,就算小壺的三年記憶混入他的元神,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豈能影響到他的心魄?更有可能的情況是,直接被泯滅在他那強大的元神里。
與其說是師尊和小壺重合了……倒不如說,從昨晚開始,我家小壺,便徹底死了。
想到這里,我的心里頓時一酸。
眼淚迅速在眼眶里打起了轉。
我抬頭看向師尊,問道:「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他只是一個不完整的分身,但我仍想知道,關于他的全部故事。
12
師尊深吸一口氣,解釋道:「你是我的親傳弟子,想必最是清楚,我一直都在追求太上忘情,想要探尋無情道的極致。
「但在八百年前,我的師尊,也就是你的師祖,曾經告誡我,練劍雖要忘情,卻也不能斷掉一切,讓人性都沉淪斷絕。
「如果練成了那樣,就算修為再高,也會因走火入魔變成行尸走肉。
「所以那個壺中仙,其實就是我用以保持人性的,一個錨點。
「多年前,我劈開三成元神,斬出這個道種,揉進酒壺里,藏匿在凡人的世俗界。
「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但只要我有走火入魔的風險,我就會召回它,重新融入我的元神,為我找回人性,恢復理智。
「不過……按理說來,道種混沌無意識,本該悄悄待在隱秘的酒壺里當個懵懂器靈,閑來沒事偷點酒喝,掀不起風浪。
「而且我為了保險起見,特意遠走三千里,把它投放到凡人王朝,居然還能兜兜轉轉回到昆侖附近,落到你手里,甚至產生了靈識,結下莫名緣分,也不知是為什麼。
」說了一大堆話,師尊大抵是渴了,輕輕抬手,把流云捏成茶杯,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