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那邊的小姑娘說她是顧婉的女兒,求我帶她離開。
「姨姨。
「我媽媽死前和我說。
「只要能夠借到電話和山外面聯系。
「第一時間要打電話給你。
「我不知道你是誰。
「但媽媽說你一定能救我。」
01
算算時間,我和顧婉已經五年不曾聯系了。
當年送她離開,我花了大功夫避開秦祎的眼線,確保他沒有找過去的可能。
之后又怕秦祎順著我的動向找到她,所有的聯系都是在線上。
直到五年前連續幾個月沒有接到她的消息,我循著被委托人給的地址去了一個小鎮上。
卻沒有找到人。
那時候,原本慢生活的小鎮被旅游業入侵,人流來往過于龐大。
再想去查她的蹤跡也查不到了。
沒想到,我會在時隔五年的一通電話里,再次聽到顧婉這個名字。
「小朋友,你今年幾歲了?」
小朋友口齒很清晰,但說的普通話帶了些口音,我需要過過腦子才明白她講的什麼。
「我今年九歲了。」
當初顧婉懷孕的事情秦祎并不知道,要知道的話他也沒那麼容易放手。
算算時間,他們倆的女兒確實是這個年紀。
「你媽媽去世了嗎?」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姨,這個手機是借別人的。
「我很快就不能跟你說了。」
她盡量學著我的音調說了一遍她所在的山村的名字。
「姨,你知道這是哪嗎?
「我現在就在這里,我想離開這里。
「你幫我好不好?」
那是一個陌生的地名。
但最后村莊的名字和省份中間夾著一大串的市鎮鄉。
「別著急,這通電話我已經錄音了。
「你等著我,我會去找你的。
「現在,保持手機通話,把它還給手機的主人,好不好?
「你就說,我是你小姨,有事和他說。」
小姑娘說了聲好。
但很快傳來喧鬧的雜音。
同時響起的還有怒罵聲和毆打聲。
我皺眉,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撥出辦公室的內線電話。
「私事,幫我查一下這通電話是哪里打過來的。」
說完,我把手機放在耳邊:「你好。」
那邊是一個干巴巴的說著普通話的女聲。
「小孩子快被她爸打死了。」
我煩躁地罵了一句,閉了閉眼說道:「麻煩把電話交給她爸爸。」
女人大喊:「小孩是在給她小姨打電話!你別打了,再打要出事的!
「先來接電話,她姨要和你說事。」
男聲粗獷:「接恁娘!叫她滾!」
我冷靜接話:「一萬塊,叫他來接電話。
「你等下加我微信,我會把錢轉給你。」
女人:「……接個電話一萬塊,你要不要接!不接我掛了!」
那邊靜了好一會,冒出一個粗啞如老鴨子嗓的渾厚男聲。
「你真能給我一萬?」
「是,一分不少。」
「我沒聽說過顧迎男有小妹。」
顧迎男是顧婉很久已經的名字,她考上大學從山溝溝里逃出來后就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了。
這個人話語間很熟稔,應該和顧婉家里人認識。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能拿她換你更想要的東西,比如說,錢。」
男人冷笑一聲:「你能給我多少錢?」
「你想要多少?」
「十萬。」
「可以。」
男人沒想到我答應得那麼爽快,惡狠狠道:「不對!二十萬,我要二十萬。」
「也可以。」
還是很爽快。
男人:「三十萬?」
我默了默,不愿再繼續掰扯:
「明天我會過去,具體金額到時候談。
「但是在這段時間,你必須保證不再打罵她。
「如果她出現任何問題,你不會拿到一分錢。
「現在她對你來說就是一棵搖錢樹,希望你能知道該怎麼做。」
掛了電話,我叫助理進來。
正好技術部門確定了通訊信號發出的地點,和那個小朋友說的沒差。
「幫我請一個安保團隊,人數在二十人以上。」
我搜了一下這個地方的信息,看見一個新聞頭條——親生父母上門認親被村民打出去,警察出面也無功而返。
我按了按眉心,繼續道:「告訴他們要去的地方可能會出現騷亂。
「必須有足夠的能力保證我的安全。
「目的地地址我發給你,私人飛機會直飛最近的機場,你在那邊安排十輛越野車接機。
「叫一個本地人帶路當向導,注意時刻和警局保持聯系。
「還有,請一個隨行醫生,有個小朋友常年被家暴,身上可能有不少傷。
「好了,暫時就這些。」
我轉了一圈老板椅,面對著落地窗,朝后揮揮手:「快去吧。」
不過……在去之前,我需要和秦祎討點東西。
02
從飛機換到越野車再到拖拉機再到步行。
我踏上這輩子都沒走過的泥巴路,整個人都是懵的。
「小姐,還要翻兩座山才能到。」
向導撓撓腦袋,不太好意思地看我一眼。
我忍無可忍,回到車上把沾滿泥巴的小羊皮高跟鞋丟出來。
「一人加五萬,你們先往那里趕,到了之后給我發給定位。」
說完,我聯系家里的直升機。
安保團隊留下兩個人陪我等直升機,我坐在車里,看著茫茫大山。
這是一個美麗又危險的地方。
重重疊疊的山巒能把里面的人圍困一輩子。
我心里想著顧婉。
那個姑娘用盡所有的力氣從大山里走出來,今天卻有人告訴我她重新回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