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
「那不然怎麼辦,反正過了今天也是死,不如賭一把!」
「是啊!」周遭又響起了嘈雜的聲音,「要不是你們家造出的孽,怎麼會連累全村人要陪葬。」
聽到這話,我不由冷笑了一下。
當初帶我走時一個個嘴臉鮮明,如今出了事便四處推脫,這個村果然腐爛透頂。
我聽見爹「呃呃」地想喊叫幾聲爭辯,花玉連忙道:「行了,明明都是那個賤人害的,現在我爹話都說不了,還不夠嗎!」
「也都怪你們!」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厲,又埋怨所有人,「誰讓你們當初讓她代替我的?本來那個位置就該是我的。」
「區區一個陳沐劍有什麼好稀罕的。」這時她的聲音聽起來又有些羞澀。
「山神大人長得那麼俊朗,又溫柔,若我能攀上他……」
我聽著這話,忍不住嗤笑一聲。
當初就屬她要把我推出去最積極,出了事便翻臉不認。
不過我對墟澤的反應也不抱什麼希望。
倒不是真的覺得他會被凡人糊弄,只是我這個人向來倒霉,習慣做好最壞的打算罷了。
17
突然間,四周一片寂靜。
我知道是墟澤來了。
經過上次的事,沒人敢隨便說話,只有嗩吶聲不絕于耳。
在這詭異的動靜里,只有花玉模仿著我的聲音,成為里面唯一的人聲:「山神大人!」
聽到這話,我百無聊賴地想,開始了。
我苦中作樂地想,也不知道到哪一步,墟澤會發現呢。
依照平常他的舉動,他現在應該會微笑著點點頭說:「娘子久等——」
「你身上的血腥味好臭。」
此話一出,屋外的嗩吶聲停了,我臉上自嘲的笑容也頓住了。
第一句話便與我的猜測背道而馳。而這聲音我熟悉,卻又變得極其陌生。
墟澤一向溫柔,哪怕是第一次見我,也是清越的嗓音,我從沒聽過他說話如此陰沉而又冷漠。
屋外的所有人緊張得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而在一片寂靜中,花玉再次不死心地開口:「山神大人,您,您在說什麼啊……」
「我說你,好臭,贗品。」
墟澤毫不掩飾自己話里的嫌棄。
此話一出,從小到大都被捧著的花玉連在假裝扮演我都忘了,神色激動地站起來:
「我臭?您應該去看看那賤人剛從房間里被拉出來的樣子——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連我也感覺空氣中有一不對勁,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好像是很多人移動的聲音。
我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但花玉驚恐的話語和空氣中流動著的味道,讓我明白發生了什麼。
「娘,你這是什麼表情!你們,你們后退什麼——」
墟澤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就是這麼難聞。」
還不待花玉爭辯,墟澤又道:「阿玨在哪兒?」
「呃,呃。」
聽到這聲的時候,我又默默地想:哦,這個在我面前一直裝與世無爭的男人,在掐人脖子了。
18
「大不了……你就……殺了我,永遠……也別想找到她。」
花玉此刻應該是破罐子破摔。
我想,這倒也算不上難過,果然我永遠做最壞的打算是沒錯的。
可這時,我卻聽到墟澤輕笑了一聲。
「大不了就殺了你?你錯了吧。」
「我在此處守著山河幾千年,原先萬物共存,人也是安居樂業。而到了你們這輩,對萬千生靈趕盡殺絕,一天天含冤而死的亡魂怨氣都不夠我煉化。
」
「當然,多虧了你們,我才能見識到原來能有那麼多酷刑,那麼多折磨。哦,你也是其中之一,你手上沾染過的血腥,我會不差分毫地讓你從頭到尾體會一遍。」
花玉的聲音瞬間變了,也許是想到了小狗的死狀:「不——」
墟澤充耳不聞,繼續道:「至于永遠找不到她,那更是你異想天開,我將這翻來覆去找,總能發現的,無非慢點。」
話還沒說完,已經有無數村民圍上來了。
「山神大人,她不懂事,我知道,我帶您去!」
「我們都討厭她,我們與她無關啊!」
亂哄哄的聲音蜂擁而至,我有點聽不清了,直到我面前的房門被打開,一束陽光射了進來。
這一次,我看見了青衣俊朗的男子,張開手溫柔地對我笑:
「我來晚了,娘子。」
19
抱住我的那刻,墟澤的聲音悶悶地響起:「我不知道原來你離我那麼近。」
「是不是都聽見了。」
「嗯。」我非常誠實地應了一聲。
感受到懷里的人變得有些僵硬,我抓住他的頭發抱緊他,深吸一口氣。
「墟澤,回去給你編麻花辮。」
「啊。」聽到這個稱呼,他眼里充滿了贊許,神情有點像被我摸過頭的小狗的滿足,「再叫一遍。」
「墟澤,人類對你很不好,我會對你好的。」
其實我是知道的,他變成這樣應該也很痛苦,他那麼熱愛生靈的一個神明,卻要被迫食人來壓制自己的戾氣,該多難過呢。
墟澤忍不住笑了笑,然后用一種「人類真可愛啊」的眼神看我。
我:「?」
他溫聲道:「放心吧,我也沒委屈了自己。」
這會兒我終于真切意識到墟澤的另一面確實是存在的了。
他帶著我走出門,外面烏壓壓跪了一片,他道:「我不愿多說你們的結局,但因果輪回,皆是報應,你們該懂得。」
下面的人立刻惶恐地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