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過去,前一次放的情報便會被取走,消失不見,如若不然我肯定早早就發現了不對勁。
想到這,我后背滲出了冷汗。
胖大嬸說人都撤走了,那這三年我的情報是誰拿走的?
那人知道我是敵國細作了……
又為什麼沒有告發我?
我越想越多,忍不住驚叫一聲:「壞了!」
啪嗒——
沈慎手中的奏折被嚇掉在地上。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彎腰把奏折撿了起來。
「愛妃怎麼了?」
他問我。
我轉頭看向他,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快死了。」
確實快死了。
按照飛云閣鐵律,奸細身份一旦暴露就要立刻自盡,這是對國家忠誠,也是為了給自己留個體面。
沈慎沒說話,他的眼睛映著橘黃燭光,顯得溫柔繾綣。
我聽見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沒有孤陪著,你便總會夢魘,阿春,你離了孤可怎麼辦?」
我愣了一下,回憶翻涌。
這話,是曾經我為了親近沈慎時瞎編的。
當時我剛被他帶到東宮,大病了一場,病中也不忘恪守細作原則,為了惹得沈慎憐惜,我睡夢中常拉著他的衣擺。
我騙他說離了他便會做噩夢。
從那以后,每夜都有他陪著,若他不在,便會拿一件常穿的袍子放在我枕側……
時間長了,便成了習慣。
沈慎起身,吹滅了桌上的燭火。
他輕輕躺在我身側,伸手將我攬進懷里。
「這樣可好些?」
我點了點頭,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竟覺得鼻頭有點發酸。
「好了,睡覺吧。」
他拍了拍我,動作輕柔。
他的呼吸逐漸變得綿長,可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沈慎被我折騰醒了。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還睡不著?」
我起身要下去:「我去偏室睡,不吵你。」
他輕笑著把我按了回去:「無妨,要不,孤給你讀個故事吧?」
我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故事?」
他隨手從床下書匣子里抽出一本書,又隨手翻開一頁,許是他剛醒來頭腦還昏沉著,想也沒想便照著念了。
沈慎的聲音很好聽,此時還有些啞。
「六月初七,齊南陽王與太子沈慎于東宮議事,針對南方地動……」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
這這這……他娘的怎麼這麼耳熟?
這好像我去年寫的一封情報信!
我扭頭驚恐地看著沈慎。
他聲音頓了頓,拍了拍我的頭,然后慢條斯理地把那冊子合上。
「拿錯了,孤換一本。」
大哥,這好像不是換一本就能解決的事……
沈慎恍若未覺,翻開了另一本書:「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和……一個老尼姑?」
「什麼書亂七八糟的。」沈慎嘀咕一聲,然后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愛妃啊,該睡覺了。」
我看著他把兩本書齊齊放在底下書匣里,然后一翻身,直接睡了過去。
他應該是困極了。
我也精神極了。
他這般坦然反而讓我產生了自我懷疑:剛剛難道聽錯了?他念的到底是不是我的情報信?不可能是吧?可聽著很像啊!
我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正要越過沈慎伸手去拿那匣子,沈慎卻長手一撈,把我整個人擁進懷里。
無可奈何:「愛妃啊,孤明日一早還要上朝,你心疼心疼孤吧……」
我伏在他身前,屏氣凝神。
本想等他睡熟之后再行動,可他的懷抱太溫暖,不知不覺,我也睡了過去。
3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沈慎已經不在了。
連帶著,那個小匣子也不在了。
我驚出一身冷汗。
小蓉從外面進來:「娘娘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
沈慎一如往常,無論我如何旁敲側擊,他都沒什麼異常之處。
可我心頭那團疑云越愈發凝重。
半個月后,宮外錦繡山莊來送皇后冠服,我在冠服里發現一張字條。
「今夜子時,西華門口,歸離。」
底下有枚小小的飛云閣印記。
我按捺住心中激動,小心燒去紙條。
胖大嬸是個靠譜的!
終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終于結束了!
老娘終于功成身退了!
沈慎今夜還是如同往常一樣來了我的院子。
我點了迷香,不出片刻,他便開始昏昏欲睡。
他閉著眼睛,把我摟得很緊:「愛妃啊,孤發現孤是真的離不開你了,你會一直陪在孤身邊嗎?」
「會啊。」我一邊輕聲哄他,一邊慢慢將他的手從我的腰間剝離出去。
沈慎已經睡熟過去。
我動作利索地換上夜行衣,背上包袱,臨走前,我又轉頭看了一眼沈慎。
他睡容安靜,只眉頭微皺,似乎夢到了什麼煩心事。
我嘆了一口氣,終是忍不住上前伸手撫平了他的眉間,然后俯身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沈慎,保重。」
我慶幸我的輕功沒有退步太多。
一路有驚無險,終于在子時準時趕到了西華門。
我蹲在約定地點,學了兩聲布谷鳥叫,可那邊卻沒有一點動靜。
怎麼回事?
飛云閣派出的這人不靠譜啊。
眼看著禁衛換職時間將過,我也顧不得那麼多,飛身一躍。
西華門外角落陰影里,有一黑影筆直佇立。
我皺了皺眉,快步走去:「我剛剛發暗號你怎麼不吭聲?你是飛云閣那一支的?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