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先開了口:「這麼多年瞞著你,我也該跟你說聲抱歉。」
像他之前回答我那般,我笑了笑。
「我接受了。」
我們相互欺瞞,在欺瞞中又相愛。
這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道:「我能去跟素月說說話嗎?」
對于我的要求,他向來有求必應。
我又回了地牢,去見了素月。
她身上的傷更重了,但還清醒著,聽見腳步聲抬頭看過來眼睛亮了一瞬。
「阿春!」她低聲喚我:「你是來救我出去的嗎?」
我沒說話,只看著她,素月的表情一瞬間變了。
「啊,你已經知道了啊?」
她低低地笑:「他還真是寵你……」
我艱難出聲:「我就非死不可嗎?」
「你早該死了!」素月的表情變得猙獰:「三年前你就該死了,是他一直護著你!」
「聶為春,你憑什麼?飛云閣的細作里你是最笨最蠢武功也是最差的一個,但偏偏你的運氣最好!」
素月真的很討厭聶為春。
她被派往別國潛伏于一大臣府中,她成了大臣小妾,可日子卻并不好過。
那大臣有些不能與外人道的小癖好,總是會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而她卻能常聽到齊國那位太子寵妃的消息。
聶為春過得很好,這讓她經受的所有苦難都成了笑話。
她不甘心,覺得這個世道不公平。
由怨生恨。
收到這次任務時,她是開心的。
她想著,她終于可以把聶為春從云端扯入泥潭。
素月瞪著我,眼里都是怨恨不滿,還有一絲委屈。
我口中發澀:「我一直把你當朋友。」
「我可從沒把你當過朋友。」她嗤笑:「當初親近你與你交好,不過是因為你是飛云閣里最差的一個,站在你身邊我會顯得更加優秀,我只不過想用你來陪襯我罷了。
」
我點點頭:「可我還是把你當朋友,畢竟當初在飛云閣是你護著我,也是你第一個來對我釋放善意的,你對我的好我會記得。」
「以后我就不當你是朋友了,畢竟你也想過要殺了我。」
素月沒說話,我也沉默下來。
我沒在那里待太久。
回去寢宮的時候,殿內的燭光還亮著。
我發現,我還是習慣叫他沈慎,喊了他這麼多年,就連情到深處的呢喃也是他。
我已經改不掉了。
11
沈慎看見我,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眼下難掩疲色。
他前幾天在養心殿議事,便一直未曾休息好。
「阿春。」他輕聲喚我:「該休息了。」
「你怎麼不先睡?」
我走過去揉了揉他的肩膀,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以前,我總覺得是你離不開我,就連睡覺也要我陪在身側,可現在我才發現,是我離不開你,你不在我身邊,我總是睡不踏實。」
夜深了。
沈慎自背后攬著我,很快睡了過去。
如今一切疑問解開,我也難得睡了個好覺。
沈慎沒殺素月,他給了她一個機會,一個做回自己的機會。
如果她愿意,沈慎會給她安排一具尸體瞞過飛云閣的人,從此以后,這世間便再無素月。
素月離開了,她走之前沒再見我一面。
她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她。
沈慎曾問我,想不想要自由。
如果我想像素月一樣離開,他會安排好一切然后放我走。
這個問題,我想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沈慎早早地起床就要離開,我喊住了他。
沈慎身子微頓:「有什麼事,可以等晚上我回來再說……」
他似乎也在逃避我回答這個問題。
我沒能如他的愿。
我說:「你之前問我的問題我想好了,我想要自由……」
沈慎緊繃的肩膀微松下來,轉頭看向我時,嘴角依舊帶著笑,可笑卻不達眼底。
「好,我會安排……」
我打斷了他的話:「我確實想要自由,可自由給不了我真正想要的東西。」
沈慎愣了愣:「那你真正想要什麼?」
「我想要濟世救人,想讓孩子能無憂無慮長大,至少,不被凍死餓死。」我說:「我想要的東西太多太大,我一個人做不來。」
「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嗎?」
11
皇后冊封大典如期而來,在這場大典之后,飛云閣也收鑼罷鼓,停下了一切動作。
畢竟如今的沈慎他們動不得,而我他們也動不得。
再斗下去,他們這個只能活在暗處的組織便存活不下去了。
我們與飛云閣互相牽制,竟達到了詭異的平衡。
飛云閣的細作們依舊無孔不入,他們潛伏在其他國家,兢兢業業竊取著情報……
我跟沈慎過了很長時間的安生日子。
我們有時候會出宮,會去看看百姓們的生活。
繁華熱鬧的神武大街旁還是會有衣衫襤褸的乞丐。
他們蹲在角落里,渴求著過往貴人能大發慈悲給點銀錢。
我指著正在巷子里睡覺的小乞丐,轉頭看向沈慎:「我跟你說過我的以前嗎?」
沈慎搖頭,我笑道:「我以前跟他們一樣。」
每天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人指責打罵,頂著那些貴人們的白眼生活在小小一隅。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要這樣過去了,直到有一天,一個穿著錦袍的男人蹲在了我面前。
「小姑娘,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你去不去啊?」
他帶走了好幾個小乞丐,把我們帶去了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