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謝言邇研究了一天的直播,我心一軟,道:「今天我來炒吧。」
他沒反駁我,也沒有搶著炒菜,只是傻傻地笑著。
像只被骨頭迷暈腦袋的大金毛。
把菜端上飯桌的瞬間,我后悔自己沒事找事。
平日忙于工作,我經常加班到八九點,回家哪有心思做飯。
所以這一桌子菜,只稱得上是煮熟,色香味樣樣不全。
我在做菜方面確實沒有天賦。
往日我心血來潮做飯,程聿柏總皺著眉,冷道:「還要多練。」
我又不是他雇的廚子,練什麼練?
久而久之,我也就沒有做菜的欲望了。
但現在不同。
我能篤定,謝言邇會給我正反饋。
他很會吹彩虹屁,就算我多喝了一杯水他也能給我夸個天花亂墜。
「妻主心胸寬闊,肚子里才能裝那麼多水啊。」
謝言邇語言離譜,但語氣真誠,眼神真摯。好像事實就是他說的那樣……
果然,菜一上桌,謝言邇就開始夸個沒完。
他夸我心靈手巧,天賦異稟,做飯簡直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運籌帷幄絕世獨立……
「打住。」
對著那雙真摯的眼睛,我實在聽不下去。
謝言邇意猶未盡地閉了嘴,然后拿出手機三百六十度一頓狂拍。
我問:「你都還沒吃。」
「真……那麼喜歡?」
他終于放下手機,目光意味深長:
「味道有什麼重要啊。」
「可不是誰都能吃到妻主做的菜。」
「所以——」
「我要讓全世界知道妻主給我做飯!」
什麼?
我直接打斷:「不行。」
「哦。」
謝言邇一瞬間就沒了剛剛的活潑勁。
他眉目乖順,安安靜靜坐在餐桌旁,給自己夾菜。
「你不再爭取一下?」
我什麼時候傲得過他了。
10
那天過后,謝言邇開啟了他的博主生涯。
他有盛世美顏,不拍。
他會彈琴唱曲,不拍。
謝言邇像個剛接觸電子產品的老年人,偏生還要對著電腦自學剪輯,記錄我和他的日常生活。
即使我不愿露臉,不會刻意配合,他也能拍得喜不自勝。
看謝言邇忙得不可開交,又總對著電腦屏幕傻笑,我實在想不明白。
于是我問:「你怎麼不拍拍別的,比這個容易多了。」
他不假思索,回得理直氣壯:「那麼神奇的小匣子,當然是要把最重要的東西裝進去啊。」
過了幾秒,謝言邇又連連補充:「不過妻主想讓我拍,我就拍。」
我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如何應對這洶涌澎湃又純粹透明的愛意。
索性閉上了嘴,選擇默默接受。
謝言邇是天生的創作家。
他的鏡頭充滿魔力,配上靈動的文字,溫淡的嗓音,直接把我們普通日常展示得生動,展示得靈妙。
就好像,視頻里的兩個主人公,是相伴已久以至可靈魂共鳴的友人。
我享受著謝言邇的愛,在這段雙方地位不太對等的微妙關系中慢慢淪陷。
直到那天,程聿柏敲響了我的家門。
我正準備重新關上門,程聿柏就不怕死般直接把手臂伸進門縫。
實在不想和前任藕斷絲連,我面無表情道:「你來干什麼?」
「來拿我的畫。」
程聿柏第一次對我軟下性子,聲音低沉:「你說過我可以拿回來的。」
我冷道:「不好意思,扔了。」
程聿柏沒在意我的回答,面露委屈,動作卻依然強勢,硬生生擠進了我的家門內。
他的行為徹底惹怒了我,我目光尖銳:「你到底要干什麼?」
程聿柏不說話,只是步步向我走近,而高大體型露出的壓迫感讓我十分不適。
正準備踹他一腳,一只大手就把程聿柏推開。
我后退了一步,慌忙間跌進溫暖緊實的懷抱——
是謝言邇。
11
謝言邇把我擋在身后,一字一字念出了程聿柏的名字。
「你認識我?」
程聿柏幽深的眼睛閃過一絲詫異。
謝言邇挽起襯衫長袖,語氣輕飄飄:「整個王府誰不認識你啊,遇事就慌的懦夫,背叛妻主的廢物。」
程聿柏試圖理解這番話,最終失敗:「神經病。」
躲在謝言邇身后的我淺淺附議。
程聿柏這次沒裝,這話我也聽不懂。
謝言邇挽好袖子,沒有和他爭執,直直擰起了程聿柏,把他扔到門外。
一米七八的男人就像小雞般被扔出去了。
我看呆了,謝言邇切菜拖地的手還能有這作用?
「趕緊滾吧,妻主早把你休了。」
說完,謝言邇嫌棄地擦了擦碰過程聿柏的手。
但程聿柏事可多。
他努力撐著氣勢,道:「我和時微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系?」
「我來拿回我的東西,你憑什麼攔我?」
程聿柏把「我的東西」念得極為柔情,深情款款地看向了我。
他乘勝追擊:
「我和時微認識十年,相愛九年,沒有人比我們更懂彼此。」
「所以,請不要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你的東西?」謝言邇拉長音調,不咸不淡的聲音終于染了怒氣。
「你在說什麼屁話?這里有你的東西嗎?和妻主多認識幾年就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貴物了?沒有正夫命一身正夫病,你程聿柏是以什麼資格說出這番話?對我不尊是你的選擇,可你還敢對妻主不敬?簡直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恩將仇報罪孽深重。
」
一大段話一時說懵了程聿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