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你來娘屋里，咱們娘倆擠擠。」

「啊……這樣。」我恍然大悟。

為自己的錯誤想法，而感到羞恥。

「那行。」

于是，大山睡我屋，我和我娘睡一屋，我們就這麼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大山把我屋子拆了。

8

看著滿地的舊書，還有我小時候寫的功課，被鋪滿整個院子，我人都傻了。

「傻大山！你干嗎？」

大山指著我那些東西道：「收拾屋子！潮了！曬曬！」

我：「曬你個頭！給我放回去！」

自打我十三歲接過我爹的殺豬刀，就把筆墨紙硯還有那些書都裝箱封存了。

我娘病得快死了，家里飯都吃不上，哪有心思看書啊？

這傻大個兒睡一晚上，就把人壓箱底的東西都翻出來了，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大山人傻，皮還怪厚。

沖著我傻樂：「《詩經》……《大學》……《論語》……」

我一愣，這傻子還認識書？

問他：「你看過？」

隨手抄起一本，念了一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

大山：「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他還真知道。

我又念了一句：「為人君，止于仁……」

大山：「為人臣，止于敬；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慈；與國人交，止于信……」

我又翻了幾本，隨手念了幾句。

他都能對得上來。

我娘驚呼：「這還是個讀書人啊？」

我十三歲就殺豬了，女學上得也就馬馬虎虎，先生教的東西早喂狗肚子里去了。

這會兒看大山背得全對，頓時心生敬畏之心。

「對不起啊，之前還誤會你是山賊，看來你應該不是。

「就算是，也是文武雙全的山賊。」

我原本想著，隨便找個上門女婿，能過日子就行。

現在想想也不能太隨便了，來歷不明肯定不行。

干脆早上沒開鋪子，帶著大山回了村子。

我一進村，就聽見村里人喊我。

「這不是菁菁嗎？帶新姑爺回村給你爹上墳啊？」

我扯了扯嘴角笑笑，沒答話，問道：「村長呢？我有事兒找他。」

村民給我指了路，我領著大山就往他們家去了。

村長正擱家干活呢，看見我，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菁菁？你咋回來了？」

又看了一眼大山：「是這小子，惹什麼事兒了嗎？」

這表現，一看就是做賊心虛啊！

9

我道：「村長，我信任您，才同意這門婚事的，您怎麼蒙我啊？

「這小子是個傻子，您就是這麼做媒的？

「那媒人錢和豬肉，您拿著不虧心嗎？」

村長是知道我脾氣的，更何況我人高馬大，比這小老頭還高半個頭，他惹不起我。

他哭喪著臉道：「丫頭，叔也是沒法子，你看在你過世的爹的分上……」

他不提我爹還好，一提我爹我就來氣。

「我爹可就我這麼一個閨女！

「您今天不說出個好歹來，我還就不走了！」

大山是有眼力見的，聞言直接給我搬了個凳子。

我一坐下，大山又給我端了碗水。

看來這活兒在村長家沒少做。

村長見狀，急得頭上冒汗。

「菁丫頭，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大山這不是挺聽話的嗎？

「是，他人是傻了點，但模樣生得好，會伺候人。

「你招贅了他，不虧的！」

我怒道：「這是虧不虧的事情嗎？

「人家什麼身份，什麼來歷，你查了嗎？

「萬一我招贅了人家，他家里人找來了咋辦？

「你可真是只顧自己拿好處，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村長見我不依不饒，焦急地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我冷笑一聲，從后腰抽出那把玄鐵殺豬刀，砍在長條板凳上。

「把你是怎麼撿到他的，從哪兒撿到的，撿來的時候身上穿著什麼戴著什麼，通通交出來！

「否則，我立馬去報官，說你草菅人命，販賣人口！」

村長聽到我的話，嚇得臉都白了。

剛要說話，就聽見屋里傳來一陣哭嚎聲。

「爹！您就把大山給我吧！

「我保證對他好，往后我一定和大山好好過日子，再也不干那些混賬事兒了！」

聽到這話，我如遭雷擊：「剛才屋里面說話那個……是您那吃喝嫖賭的混賬兒子？」

村長兩眼一抹黑，仿佛想找條地縫鉆進去：「丫頭，叔也是沒法子，叔真是為了大山好啊！」

「啊這這這……」我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方才還想興師問罪，詐一下村長這個老登。這會兒只覺得村長良心未泯，想帶著大山趕緊走。

10

村長也看出我的心思，把一個包袱塞給我。

「丫頭，東西都在這兒了。

「還有，我家那個混賬兒子的事情，你千萬別宣揚出去。

「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見我瞪眼，他解釋道：「你放心，他沒碰過大山，就是叫大山把腿打折了。

「那五兩銀子我給他買藥了，實在拿不出來，你就別計較了。」

這還計較什麼？趕緊拿東西跑吧！

連忙道：「叔，今天是我冒失了。

「您放心，這事兒我絕對爛在肚子里。

「那什麼……出來久了，我娘還在家等我們吃飯呢，先走了！」

說罷，我拽起大山，抓起包袱，就從村長家跑了。

出了村子，我心有余悸。

「得虧了村長大叔，要不然，大山你溝子不保啊！

「看不出，你人雖然傻，但力氣挺大，還把人兒子腿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