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儀姐在電話那端提議道。

「不用遷就他。」我替宋議安拒絕掉，「你再聯系一下他，如果他不愿意配合，那就做好按合同賠錢的準備。」

寶儀姐應下，我又補充了一句。

「從此以后，你不用遷就他。寶儀姐，如果他不服從安排，直接按正常流程來就可以。」

掛斷電話，家里的阿姨喊我下去吃飯。

我慢悠悠地下樓，看見宋議安正躺在沙發上偷瞄我。

我覺得好笑。

他一向是這樣，會做很多幼稚的事情。

當我走了下去，宋議安又開始在沙發上躺尸。

一直等到我快吃完的時候，他才站起來，坐在我的對面。

「想開了？」我笑著開口。

宋議安似乎在斟酌著要說什麼，見我主動搭理他，一瞬間愣住了。

愣了片刻，他又開始提要求。

「顏姐，這部戲我不想拍了。」

「可以啊。」我不緊不慢地回答。

這樣的要求，宋議安不知道提了多少遍。

有時候是他演著演著覺得沒意思了，有時候是他覺得導演腦子有病，有時候是他突然有感而發，覺得世界這麼大，他想去轉一轉。

總之，他有無數個理由。

每次，看見他對我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我一心軟就會答應他，然后替他賠錢。

這麼多年，我習慣了毫無底線地滿足他，以至于差點忘了，自主權一直在我這里。

他才是被動的那一個。

「真的嗎？」

宋議安似乎沒有想到我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又問了我一遍：「我真可以不拍了嗎？」

「當然可以，你自己簽的合同，記得按要求賠劇組的損失就好了。」

「可是……以前就不用這樣，以前這些東西，都不用我操心的。

」宋議安嘴撅著。

「我覺得你應該向沈楓學習一下。」

「我才不要。」沈楓滿臉不服氣，「他按理來說，還得叫我一聲前輩，我為什麼要和他學習？」

「你一點都比不上他的顧全大局。如果是沈楓，他絕對不會和我說這樣的話。」我語氣不變。

「那沈楓這麼好，你就去找他呀，干嗎一直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宋議安把頭扭向一邊。

「你看，你們的差距這就顯示出來了，你就快三十了，還一點都不考慮公司的整體利益，而沈楓就不一樣，他就更在乎電影畫面的真實感。」

「他那是有自己的私心，他就是想找個機會打我，然后踩在我的頭上。」

「你誤會了，他只是一個剛入行的年輕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他比你年輕了十歲呢。」

「年輕十歲又怎麼了。」宋議安很快就破防了。

「顏姐，你干嗎老是拿年齡說事？

「是，我是沒有他年輕，我是比他大了十歲。

「可是顏姐，你也比我大六歲，你怎麼不提你自己的年齡？」宋議安開始破罐子破摔。

我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得從容。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議安？我們是不一樣的職業呀，對不對？我又不需要靠臉吃飯。」

宋議安看著我，怔怔地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我很滿意他的反應，勾唇笑了笑。

「你最近是不是壓力有點大呀？

「你看你，自從沈楓來了以后，你的精神就高度緊繃，我這邊一提一些對你有利的建議，你就開始急了，你是不是太忌憚沈楓了呀？

「其實說實話，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看，沈楓才十八呢，十八多年輕呀，人家的身體狀態和心理狀態都是相當好的，而且，人家的抗壓能力也強呀，所以你有些不服氣對不對？」

08

宋議安點了點頭。

我繼續 PUA 他：「所以，你是不是也覺得，你比他差遠了？」

宋議安艱難地點頭，一臉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的樣子。

「你剛才還提到了我。」

我把手放在宋議安的肩膀上。

「我們怎麼能一樣呢？

「小安，我不吃青春飯的，我做決策的正確率只會隨著我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高，我的話只會越來越有說服力，但是你不是呀。

「你看，你今年年輕，明年年輕，后年還年輕嗎？以后的每一年都年輕嗎？不是了吧？

「你總有一天狀態會越來越差，趕不上新人演員。而且，你的演技還這麼差，現在我可以幫你買一些通告，說你還年輕所以經驗不夠，那以后呢？

「等你以后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的時候，你還愿意讓我買這樣的通告嗎？到那時候，你看見這樣的通稿不羞愧嗎？」

宋議安不說話了。

「等到時候，你被稱為大叔型演員的時候，人家沈楓依舊年輕。現在是他的時代，他容易出頭，十年后依舊是他的時代。

「但那個時候的你，已經是上一個時代的笑話，你怎麼和他比呢？所以——因為這個理由，出于這些考量，你嫉妒沈楓對不對？」

宋議安一邊落淚一邊點頭：「我就是討厭他，我和他比一點勝算都沒有。大家肯定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他們對我的態度變得很差，我很討厭這樣。」

宋議安總是理所當然地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對他好，都應該捧著他。

但他從未想過，之前所有人對他那麼客氣，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還有你——」宋議安越說越委屈，「顏姐，你是不是也覺得沈楓比我優秀？我覺得你好偏心，你都沒有以前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