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起頭來，讓朕看清楚。」

我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和傅成胤的目光迎面相撞。

看過 300 部女扮男裝劇，從沒有一個男主角發現女主假扮性別，我不信傅成胤可以看得出來。

我吞了吞口水，果然，傅成胤臉上沒露出什麼可疑的表情，緩聲道：「起身吧。」

我慌不迭地想溜出去，可傅成胤忽然發話，「你不應該在這里等朕批閱完公文嗎？」

我硬著頭皮停下腳步，傅成胤隨手一指，「坐在那兒，在這兒等著朕。」

14

可惡，有班你是真上啊！

我正襟危坐沒一會兒，目光逡巡著御書房的各個角落，傅成胤始終低頭專心致志，不時抬眼看一會兒我。

我看著堆成小山一般的公文，心想這要批閱到猴年馬月。

漸漸地，眼皮開始上下打架，我無意識地打了個哈欠，反正他也在忙，我閉著眼睛坐一會兒應該沒事吧……

醒來的時候，書房內已經沒人了。

木桌上被我留下一圈可疑的水痕。

我迷茫地睜開眼睛，一件披風從我背上滑落，上面用金線繡著龍紋，不禁讓我有些汗流浹背。

職業成就感油然而生——傅成胤這人，都已經會禮賢下士了。

我正想出門，余光忽然瞥到桌上傅成胤已經批閱完畢的公文，最上面正是我寫的那幾封。

我舔了舔嘴唇，躡手躡腳地輕輕翻開，有種像是小學生上交作文后看老師回復的感覺。

評《男默女淚，三個人的感情太擁擠：破碎家庭給我的啟示……》

【閱，朕深感贊同，朕的感情世界只能有兩個人。】

評《這位活到 99 歲的帝王：感謝朕的皇后生死不棄。

》

【言之有理，望諸大臣提點皇后，務必對朕忠心耿耿，生死不棄。】

評《妻為運聚，寵妻才能萬事興》

【文內哲思令朕驚嘆，即日起當長記于心，將此納入皇室家訓。】

我：？

傅成胤圈圈畫畫，還在文中不少地方單獨寫了回復。

我在文中寫到：【老臣常看到一些年輕大臣納妾后冷落妻子，真是讓人覺得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傅成胤在下面寫到：【朕不是，朕沒有。】

我寫：【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傅成胤小字：【記。】

我援引了「老臣的一位朋友張三納妾后，小妾在正宮頭上作威作福……最終家庭破碎，張三悔恨終生，客死他鄉」的故事。

傅成胤銳評：【悲乎，慘乎！張三真不是個東西，活該！】

……

我深吸三口氣，這家伙全身上下嘴最硬吧。

15

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小綠立刻迎了上來，「娘娘，剛才皇上來找您了，皇上邀您下月初與他共去春祭，共同踏青采花呢！」

「春祭本當有皇后共同出席，」我按了按止不住的青筋，「話說……姜寧兒呢，她去不去？」

「按照慣例，寧妃不能去。」小綠說。

可我還來不及高興，小綠又補充道：「但寧妃哭鬧，皇上只好同意了。皇上說要對女人好，才能萬事和睦，順順利利……」

「他倒是挺能聽得進去道理的，」我咬牙切齒，「沒完全聽。」

「皇后若是不高興寧妃同去，務必要讓皇上知曉。」

「罷了。」我無力地擺擺手。

恭喜傅成胤，惹到了全世界最好惹的人，惹了我他算是踢到棉花了，沒有任何的代價。

春祭在城東的春山，山上青草漫漫，鶯飛草長，柳如春煙。

姜寧兒擠著上了我和傅成胤的轎子。

「婉兒姐姐，我想和皇上坐一塊兒，您不會生氣吧？」

我手里的豌豆黃都要被捏爛了，我面上依然笑嘻嘻，「怎麼會呢，我只不過是你和皇上恩愛的一環罷了。」

姜寧兒柔若無骨地臥在傅成胤的懷里，一會兒要傅成胤喂葡萄，一會兒喂傅成胤草莓。

傅成胤始終帶著淺淺的笑容，任由姜寧兒胡鬧，一會兒替她擦嘴角的果漬，一會兒聽她嘰嘰喳喳，始終耐心十足。

我覺得胸口一股悶氣提不上來，淡淡地道：「轎子內有些不透氣，我還是出去騎馬吧。」

侍衛替我牽了匹馬，我跨步坐上去。

小綠氣鼓鼓，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聽到一些轎子里喧鬧的女聲，爆發著一陣陣哄笑。

「……瞧瞧皇上哪里看得上她，還是寧兒有手段。」

「那種無趣的人，平時就繃著正經的臉，從來不參與我們的花會。以為她多高貴呢，進了宮還不是……」

16

這時，一匹高頭大馬突然湊了上來。

一個清朗溫和的聲音道：「需不需要臣讓婢女提醒她們，免得閑言碎語惹得娘娘不快。」

我瞥了一眼來人，華服上紋路繁復，是位王爺。

傅成胤的兄弟都給他殺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位，那此人就是傅成錦了。

他少年時對備受冷落的傅成胤施過援手，因此奪嫡后傅成胤留了他一命，兩人甚至關系還不錯。

傅成錦母妃是禮部尚書之女，他生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此時主動搭訕，卻莫名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

「許久不見娘娘了，自娘娘入宮后，這竟是第一次同娘娘說話。」

我斂下長睫，聽傅成錦的語氣，看來他同「我」

之前應是相識。

我自嘲一笑，強顏歡笑道：「深居宮廷畢竟大不易。」

傅成錦眼底的心疼肉眼可見，「婉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