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傅成胤，他盯著不遠處的寬闊草場，沒說話。

我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丞相言之有理，我愿與皇上共同參與。」

傅成胤側過頭略微驚異地看了我一眼，卻沒反駁。

丞相和姜寧兒眼底閃過一絲喜色。

20

丞相直接牽來了一匹紅棗馬，「這是丞相府養了八年的馬，愿娘娘圍獵旗開得勝。」

眾人皆躬身說一些祝福話。

我深深看了丞相一眼，翻身上馬。

圍獵開始后，眾馬皆脫韁奔去。

我疑心丞相的紅棗馬有問題，便在沖出丞相視線后放慢了速度，也刻意和其他圍獵者拉開了距離。

我騎馬往人少的地方去，可變故陡然發生。

漫天的箭如雨般從背后射來！

丞相沒在馬上動手，但是找了人埋伏我！

慌亂之間，我從馬上摔下，在山坡上滾了好幾圈，渾身一片疼痛。

紅棗馬嘶鳴長嘯，受驚之下一甩馬蹄跑了。

我忍著痛，然而瞳孔微縮，因為第二批箭雨朝我射來。

危急之際，一匹白馬從不知名的地方沖出來，一人在馬背上長臂一撈，將我攬上馬背。

熟悉的氣息包裹著我，傅成胤一甩馬鞭，白馬疾馳。

射箭的地方有男聲大呼：「是皇上！」

我心頭松了一口氣，然而下一刻就聽到高呼：「……快，加緊放箭！」

傅成胤置若罔聞，緊緊將我護在懷中，策馬揚鞭往前沖。

箭如雨下，可我被護得嚴嚴實實，只看到余光中箭不斷射落在地。

「駕——」

不知跑了多遠，馬匹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逐漸跑出了箭的射程范圍，身后再無聲音。

我激動地抬起頭，「我們安全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傅成胤的額上冷汗一片，臉色蒼白。

他晃了晃，擠出一個笑，「你沒事就好。」

風帶來一股血腥味，我驚慌失措地看去，傅成胤背后竟中了四支箭！

他在我懷里失去了意識。

21

三月后。

我端著藥進了院子，「大郎，喝藥啦！」

傅成胤在一株玉蘭樹下負手而立，身姿芝蘭玉樹。

「婉兒。聽說新帝即將登基了。」

我別開視線，「你對新帝很感興趣？」

傅成胤露出一抹笑，「那麼遙遠的人，我怎麼會有興趣呢？」

柳夫人正買了菜回來，笑眼彎彎，「我今天買了茼蒿和鱸魚，晚上你們想吃清蒸的還是紅燒的？」

「我要吃油炸的！」我搶答道，傅成胤只是在樹下看著我笑。

乖乖喝完藥后，傅成胤忽然道：「夫人，我想我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也許我應該出去謀份差事。」

我還沒說話，柳夫人急忙道：「不行！」

傅成胤怔然，我連忙遮掩道：「我們家不缺錢，你不必尋事做。」

傅成胤淡淡地笑了笑，「既然夫人和娘都這樣說，那我也不強求。」

待傅成胤離開后，柳夫人再也掩飾不住擔憂之色，「婉兒，你說……他會不會想起來？」

我斂下神色，苦澀道：「我也不知道。但如今外面全是暗中尋找他的人。我們必須在他想起來之前離開京城。」

柳夫人嘆了口氣。

「幸虧他已經傷好得差不多了，也許再過段時間就能動身了。我去收拾收拾細軟，要離開時你告訴我一聲便是……」

柳夫人的腳步聲逐漸消失。

三月前，我和傅成胤在圍獵中遇刺。

我狼狽地帶著昏迷的傅成胤逃走，在城外便聽到了宮變之事。

丞相和錦王共同演了一出戲，稱皇上和皇后失足墜崖，宮內縞素一片。

這種情況下，我和昏迷的傅成胤入宮無異于羊入狼口，于是我悄悄在京城找了處屋子藏下。

丞相大約以為我真的死了，柳夫人再無用處，她被直接趕出了丞相府，恰被引薦給了需要找婆子負責家務的我。

我和她便共同在京城的這方小院子里藏下。

22

傅成胤中箭后高燒不退半個月，醒來的時候失憶了。

我想起當初我們喬裝出宮，他在天街上的興奮模樣，與宮內那個陰沉冷靜的他沒有半點相同。

于是他醒來之后，我瞞下真相，稱自己和他只是尋常夫妻，找了些謊言搪塞他。

「但是我真的叫王大柱嗎？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真的，」我信誓旦旦，「我是田二妮，當年大明湖畔我倆一塊抓知了。」

我想，若是傅成胤并非真帝王，也許能過得更開心。

我上街買了些點心，滿心歡喜地回院子。

待到下月我們去江南，便從此天高任鳥飛。

可推門，入目院子中一片混亂，屋內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

「娘！夫君！」

我沖進屋子里，可空無一人。

桌上留著一張小紙條。

【城西驃騎將軍府尋人。】

我想也不想就跑了出去。

當初我和傅成胤的尸體沒有被人找到，丞相心下極其不安，民間有人一直在暗中尋找傅成胤。

我心里如有千斤重，氣喘吁吁地到了將軍府。

門口家兵見到我，臉色一變，大聲嚷嚷道：「將軍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說著上來推搡著我，我怒氣涌上來，剛想罵人，聽得他小聲道：「請從將軍府后門進。」

我臉色一變，余光忽然瞥到街上幾個不自然的商販，此刻目光正緊緊盯著這里。

我冷笑一聲，一推那家丁，潑辣道：「我夫君可認識將軍府的管家，你敢這麼趕我，我這就回去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