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四年級,一眾小學生還在加減乘除里掙扎,他已經連跳兩級成了一名初中生,我按部就班升上高二的時候,他已經考上了國內頂尖大學,成了大一新生。
雖然他只比我大半歲,但他身上總有種不符合他年紀的穩重氣質,在崇拜高年級學生,希望和大孩子一起玩的小屁孩兒時期,我格外親近他信任他,老是屁顛屁顛追著他,滿嘴都是鶴巡哥鶴巡哥。
直到我長大一些,逐漸看透他沉穩表象下不做人的真面目,才沒了那股子狗腿味兒。
初中的時候一部爆火偶像劇里有個送情書環節引起了風潮,情竇初開的年紀,學校里小男生小女生開始流行寫情書。
那時候其實還不太懂喜歡,被美色吸引,又或是無腦跟風,我也給高年級一個帥學長寫了一封。
內容是從網上抄寫的酸溜溜的話,是現在想想腳趾要抓緊的程度。
那時候江鶴巡是我除了父母以外最信任的人,學長恰好是他同班同學,我非常鄭重地將情書給了他,讓他幫我轉交。
江鶴巡當時的表情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和好些同學一起在辦公室寫了檢討,以及經過周一大會教導主任滔滔不絕站到腳發麻的教育后被肅清了的情書風氣。
「……」
后來回家之后江鶴巡來找我解釋,說他準備送的時候被教導主任發現了,沒有幫到我。
十分湊巧,他的話正好被我回家的爸媽聽到。
我爸媽溫和地教育我的時候,他在一邊「勸慰」:「叔叔阿姨,別怪禾禾了,她雖然寫了情書,但是她還沒有早戀,她每天都和我一起回家,和那個男生不熟。
「禾禾不一定多喜歡他,可能只是被影響了……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叔叔阿姨放心,我會看著禾禾的……」
結束后他來向我道歉,說沒有想到我爸媽會這個時候回來,不是故意不幫我保密的。
那時候我對他信任程度很高,加上被家里保護得很好,過于單純,我理所應當地信了。
雖然有點郁悶,但心里覺得他人還怪好的,不僅在我被爸媽教育的時候幫我說話,還提出以后每天接我上下學,順便幫我輔導功課。
那時候我和他關系很好,雖然偶爾也會吵架,但沒多久就會和好,又形影不離。
我回神,想起他剛剛說喜歡我的樣子,還是覺得茫然。
他喜歡我?
可是,那時候我親耳聽到,別人向他問起我的時候,他語氣散漫:「她呀,一個小麻煩精。」
秦陌的確是我和江鶴巡關系變惡劣的一個原因,但并不是導火索。
高三那年,江鶴巡大二,航班前一天,我才知道他們學校兩年的交換生名額里有江鶴巡。
我生氣并不是因為他要出國提升自己,而是他沒有告訴我。
明明他跟我說,我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學校,大學也要一起,卻在我剛升上高三的時候準備不告而別。
雖然生氣,但想到他本來就是卷王,而且出國學習又不是不回來,這麼多年的交情在,我還是打算去送送他。
氣他打算不告而別,出發前我沒給他打電話,打算當面嚇他順便譴責譴責他。
我沒想到的是,會看到他和一個女孩子有說有笑。
他微微彎腰傾聽對方說話,表情格外溫柔,眼里的笑意彌漫,看起來很開心。
我頓住,突然意識到,說起來,我和他只是關系好一點的鄰居而已。
他要做什麼,做的任何決定,和我都沒有關系。
我靠著柱子看了他們一會兒,沒有過去打招呼,直接轉身離開。
異性朋友談了戀愛,我得有分寸感。
我至今不愿意去回想當時看到那個畫面的時候心里具體的感覺。
我是個看到南墻就回頭的人,不管此前在和他吵吵鬧鬧中夾雜了多少小心思,在那天之后,統統被我打上了討厭的標簽。
人都是可以自我欺騙自我洗腦的,說得多了,潛意識里也就信了。
江鶴巡,一個關系不太好,不告而別的鄰居,僅此而已。
后來我認識了秦陌,和秦陌陷入熱戀,再后來秦陌提出分手,他向我坦白和秦陌的交易,將事實攤開擺在我面前,說秦陌不是好人,并不適合我,說他是為我好……
壓抑的情緒徹底爆發,我覺得他太過自以為是,他有什麼資格再三插手我的生活,還是以一副為我好的俯視姿態。
傷人的話脫口而出,我和他陷入了最大一次爭吵,討厭的標簽還在,我和他的關系從以前的信任依賴垂直反向延展開始針鋒相對,此后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和好。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江鶴巡喜歡我?
鬼才信。
我輾轉反側思考了一番,還是想不明白這是江鶴巡什麼新型的陰謀。
煩躁地起身去洗手間洗了個臉后,再次躺到床上我心態已經平和了一些。
不是,我為什麼要煩躁緊張到睡不著,又不是我說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