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沒想到向來懦弱的姚恬竟會動手,不禁愣住。
我趁機掙脫束縛,抬腿對著程若晴的胸口狠踹一腳。
幾個女生頓時扭打在一起。
混亂中,我拽住程若晴的頭發,鉚足勁兒,硬生生地薅下數十根毛發。有人沖過來撓我的臉,我就抓住對方的手狠狠咬下去,直到腥氣在嘴里蔓延也不肯松口。
姚恬那邊也不甘示弱,脫下校服外套緊緊蒙住一人的頭,發了狠,用力地撞向墻壁。
她這人看上去不聲不響,被欺負也忍著,沒想到戰斗力竟這麼猛,很快就把兩名女生打趴在地。
天色見亮,我們鬧出的動靜不小,引來許多路人。
一時間勸架的,拉架的,場面亂糟糟的。
然而我殺紅了眼,根本停不下來,十個指甲玩命兒地亂扣,耳邊慘叫連連。
突然一聲熟悉的怒吼:「沈秋月!你把你那破指甲給我剪嘍!」
我瞬間清醒,待看清眼前人的模樣時,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是班主任!
他捂著臉,表情哀怨又委屈。
糟糕,周扒皮被我扒皮了!
我低頭看著指甲縫里的血絲,感覺自己離死不遠了。
周扒皮的胸膛劇烈起伏,咬牙切齒地盯著我們,大手一揮:「你們幾個給我滾回學校去!把家長叫來!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3
走廊里,我和姚恬的頭發破馬張飛,程若晴和其他女生的臉五彩繽紛,幾人蓬頭垢面,像逃亡的梅超風。
我看向姚恬,不解:「你打架這麼猛,之前為什麼裝小白兔?」
姚恬攥緊衣袖,低頭抿著唇:「沒裝,只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這次呢?」
我恍然:「哦,合著怪我多事對吧?」
「沒有。」姚恬左臉腫得厲害,勉強對我扯出一抹笑:「之前我孤立無援,反抗也是徒勞,但這回有人替我出頭了,再不反抗就是窩囊。」
默了默,她又道:「畢竟,我不能讓在乎我的人為我挨打。」
這話像繞口令,我大腦還沒等轉過彎兒,就見辦公室的門打開,家長們臉色鐵青地從里面出來。
一位美艷的婦人走到程若晴跟前,伸手理了理女兒凌亂的發絲,溫聲問:「疼不疼?」
程若晴耷拉著腦袋,沒吭聲。
程阿姨微微嘆氣,拉起女兒的手,無奈道:「先跟媽媽回家吧。」
倆人剛走沒幾步,程阿姨似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姚恬,眉心微蹙,仿佛瞧見了什麼臟東西,不耐煩道:「還愣著干什麼?趕緊跟我回去!」
姚恬面無表情地跟在后面。
我愣住。
程阿姨認識姚恬?
她們三個人什麼關系?
我思緒繁雜,沒注意到一旁氣急敗壞的沈麗珠。
她喊了我幾聲,見我沒反應,頓時一股怒火直沖腦海,抬手揪住我的耳朵,擰眉呵斥:「裝死是吧?我讓你裝!」
我回過神,急忙求饒:「媽你注意點,這是在學校!」
沈麗珠罵罵咧咧:「現在知道丟人了?打架的時候不是挺能耐!」
她目光落在我額頭的淤青上,喉結微滾,松了手,狠狠剜我一眼,不再多說。
我揉了揉紅腫的耳朵,一路隨沈麗珠離開學校。
上了車,沈麗珠煩躁地從包里拿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胸腔隨著吞吐的動作微微起伏。
長久的沉默過后,沈麗珠冷靜了些,問:「為什麼打架?」
「她們欺負人,我看不過去。
」
「被欺負的人跟你關系很好?」
「也沒有。」
沈麗珠冷哼一聲:「以后這種爛事你少管!期末考試受影響不說,還差點挨處分,值得嗎?」
她啟動車子,邊開邊抱怨:「我看那個叫程若晴的家境不差,鞋子得上千塊呢,就算人家闖了禍父母也有能力擺平。可你呢?自己什麼條件心里沒數?瞎湊什麼熱鬧!」
我微抿嘴唇,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不搭腔。
沈麗珠又道:「你又不是救世主,裝什麼大英雄?你看咱家樓下的小趙,他在公車上撞見小偷行竊,當時車內那麼多人,大家都沒吭聲,唯獨他像缺心眼似的沖了過去。結果呢?被對方拿刀捅死了!他媽媽含辛茹苦地把他養大,沒想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直接一瓶農藥結束生命,何必呢?所以說啊,沒那個金剛鉆就別攬這個瓷器活。」
這輛捷達已經開了十幾年,行駛時晃晃悠悠,車內煙味濃重,我心下煩躁,聽著這些碎碎念近乎要嘔,急忙打開車窗,深吸一口氣。
見我不說話,沈麗珠語氣不耐:「你這孩子平常不言不語,還以為是個乖巧性子,沒想到是個死腦筋!怎麼,指望學校能給你頒發錦旗呢?記住,日子總歸是自己的,不能為任何人蹚渾水,以后別再做這種蠢事了!」
我再也忍不住,擰眉看向她,問:「也包括你?」
沈麗珠不解:「什麼意思?」
我煩躁不已,脫口而出:「當初你被陸國濤的大老婆帶人圍毆時,舅舅舅媽像縮頭烏龜似的根本不敢吭聲,眼睜睜地看你被打得口吐鮮血!這事你念叨了十幾年,也恨了十幾年,那按照你的邏輯,人家日子總歸是自己的,沒必要為你蹚渾水,又有什麼錯?」
沈麗珠猛地一個急剎車。
她臉青了又白,難以置信:「沈秋月!你敢這麼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