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時我不懂人際相處中的微妙情緒,分不清「好的」和「好吧」的區別,也沒察覺出姚恬的失落,直接鎖屏把這事拋腦后了。
5
暑假時沈麗珠給我找了個英語補習班,一節課八百塊,她咬牙交了十節課的錢,邊掏錢邊抱怨教育機構是吸人血的魔窟。
「沈秋月,你媽我可是把棺材本都拿出來了,你要是敢不好好聽課,我就拉著你陪葬!」
負責收款的小姐姐面露尷尬,頗為同情地看我一眼。
然而上課第一天我就遲到了。
清晨下過小雨,道路濕滑,我被一輛私家車撞倒,對方見我沒大礙,立馬揚長而去。
小路人跡罕至,又沒攝像頭,我崴了腳,只能自認倒霉。
抵達教室時半節課都過去了。
老師見我姿態狼狽,沒有多說什麼,隨手一指:「去那兒坐吧。」
我抬頭望去,忍不住心里暗罵。
冤家路窄,旁邊竟是程若晴。
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水珠順著發絲搖晃,濺了程若晴一身。
她皺眉:「沈秋月,你能不能注意點?我課本都被你弄臟了!」
我抬頭緊緊盯著她。
程若晴被我盯得脊背發毛,沒好氣道:「看什麼看?有病。」
「貴人多忘事啊。」我湊近她,露出一抹惡毒又得意的笑,低聲道:「你爸又是超速行駛,又是撞人逃逸,瞧這熟練程度應該是慣犯了吧?多虧你打開車窗看我一眼,不然我上哪找罪魁禍首去?所以你是先陪我去醫院做傷情鑒定呢?還是我先陪你去派出所大義滅親?」
程若晴被我問得啞口無言,面色逐漸死灰。
放學后,程若晴像施舍乞丐般掏出五百塊錢,塞進我的書包里,趾高氣揚地說:「這總行了吧?不夠再吱聲。
」
她十分嫌棄地白我一眼,扭頭就走。
我愣住,回過神怒極反笑,急忙踉蹌地小跑過去,拽住程若晴的書包,正準備和她理論呢,忽地聽見一聲沉穩的嗓音:「晴晴。」
我循聲望去,與說話人四目相對。
是程若晴的爸爸。
他認出了我,有片刻錯愕,回神后笑道:「小同學,原來是你啊。今早的事是叔叔不對,光顧著教訓女兒卻沒看路況,萬幸你沒受重傷,不然我良心難安啊!這樣吧,改天讓晴晴請你吃飯,好好賠罪,至于醫療費方面你不用擔心,叔叔會好好補償的。」
多麼道貌岸然的說辭。
不愧是一家人。
想到今天沈麗珠要出去辦事不回家,我當即起了壞心思,笑得乖巧:「沒事兒的叔叔,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吧,正好我晚餐還沒著落呢。」
程若晴愣住,剛要張口反駁,我立馬挎住她的胳膊,親切道:「況且咱倆還是同班同學,何必為了這件事鬧僵?不然以后見面多別扭。」
程叔叔頗為尷尬:「好,正巧今晚家里做了很多菜,一起吧。」
話說到這份上,程若晴也只能硬著頭皮同意。
車上,程叔叔說道:「你叫沈秋月對吧?春花秋月,嗯,很好聽,跟我們家若晴的名字有異曲同工之處,雨過天晴。」
我附和道:「是啊,所以在學校里我們倆的關系也很好,沒事兒就一起化妝燙頭發,去網吧打游戲什麼的。」
程若晴狠狠地瞪我一眼。
程叔叔勉強笑道:「這樣影響成績吧?你倆畢竟是學生,還是得以學業為主。」
我惋惜道:「確實,我排名一直是年級前十,可惜上個月和若晴參與打架錯過期末考,還差點挨處分。
」
「打架?什麼打架?」
后視鏡里,程叔叔詫異地望向女兒,見她不說話,心下了然,忍不住皺眉教訓:「你說你,哪有一點小女孩的樣子?平常在家任性也就算了,現在還敢在外面打架!簡直胡鬧!」
說罷,他輕嘆,對我苦口婆心道:「秋月,若晴這孩子被她媽媽慣得無法無天,整日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著實讓我頭疼。你倆是同學,你成績又這麼好,那就應該多勸勸她,怎麼還能和她一起闖禍?」
程若晴當即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撞人逃跑的時候你比誰都快,事后倒滿口仁義道德了,有你這樣的爹,我又能優秀到哪去?」
程叔叔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程若晴心滿意足地戴上耳機,愜意哼歌。
車子在一棟小洋房前停下。
院門大開,紅磚墻上的薔薇花郁郁蔥蔥,含苞待放,在傍晚中散發陣陣幽香,愜意盎然。
程若晴摔門下車,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忽地聽見車子啟動聲,回頭,見那輛黑色奔馳一腳油門開遠了。
程阿姨出門迎接,朝外面張望著:「你爸呢?」
「不知道。」程若晴進屋隨手把書包扔在沙發上,說道:「對了媽,我帶了同學回家吃飯。」
程阿姨見到我,愣了好半天。
「咦?你不是上次和若晴打架的那個人,叫......沈什麼了的?」
我笑笑:「阿姨好,我叫沈秋月,正所謂不打不相識,現在我和若晴的關系好著呢。」
停頓片刻,我又補充道:「這次期末若晴考了年級倒數第五,我也沒好到哪去,排名七百多,老師說讓我和若晴化敵為友,互幫互助。」
程阿姨啞然,吞吐道:「啊......你,你空了幾科還能考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