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畫,叫人賞心悅目,只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連精氣神都好了許多。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打破平靜。
來者是我的表姨,在沈麗珠風光時借過三萬塊錢,這麼多年一直沒還。表姨一邊說自己處境艱難,一邊和老公去歐洲瀟灑,沈麗珠忍無可忍拿著借條把她告上法庭。
表姨氣勢洶洶地找上門,破口大罵:「催催催!親戚間的情分都被你催沒了!難怪你爹媽和弟弟都不認你,見錢眼開的東西,窮瘋了吧?!」
沈麗珠哪里受得了這話,也不管家里有沒有人,不甘示弱:「窮瘋了也比窮死了強,況且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見過你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活該你兒子復讀兩年都考不上大學,這就是報應!」
客廳里傳來倆人的爭吵聲,像兩頭暴躁的母獅子,面紅耳赤,聲嘶力竭。
表姨從包里扔出一沓錢,撕碎借條,臨走時惡狠狠道:「沈麗珠,你也就是年紀大了,不能再給大款當二奶了,不然你高低得出去賣!畢竟叉開腿掙錢多輕松,這一點你輕車熟路呢!可惜你沒能嫁進豪門,反而還多了沈秋月這個孽種,這才是報應!」
砰地一聲摔門離去。
沈麗珠回過神,狠狠地把杯子砸在地上,怒罵連連。
臥室里,我把頭埋進被子里,根本不敢看姚恬的臉,恨不得與世隔絕。
所以,姚恬現在在想什麼?
詫異?厭惡?
她一定覺得我惡心透了吧?
哦,難怪沈秋月會說出那種混賬話,原來她也是個私生女。
可惡,我簡直想捅死自己!
這時,被子掀開一角,有人進來躺下,從后背環抱住我,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微微一愣,只覺得她指尖柔軟,像安撫像輕哄,心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姚恬說:「對不起。」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道歉,又好像明白了一些,搖搖頭:「是我該說對不起。」
氣氛沉默下來,幾秒后,姚恬輕輕地碰了碰我的手指,我遲疑片刻,反手將她握住,倆人十指相扣。
呼吸輕拍在脖頸上,空氣里好似飄浮著纖細羽毛,撩撥著肌膚,滑過心尖。
日落西山,這場矛盾也就此落下帷幕。
9
姚恬參加了啦啦隊,運動會當天,她戴了一頂及腰的大波浪假發,像漂亮的混血娃娃,在舞臺上大放光彩。
我拿出沈麗珠壓箱底的佳能 DCS5,在下面咔咔一頓亂拍。
有人過來獻殷勤:「同學,拍這麼久辛苦了,喝口水。」
我瞥了眼他遞過來的冰鎮飲料,面無表情:「一張照片五百塊,謝絕還價。」
對方一愣,咬咬牙:「行!」
哎呀大哥,你還真買啊?
這就讓我很為難。
幾名女生在一旁譏笑,聲音刺耳。
「多稀奇,破鞋竟然這麼搶手。」
我轉頭看向說話人,是程若晴。
她嘴里叼著根棒棒糖,笑容甜美,見我望過來,伸手指向舞臺:「你看,姚恬的鞋底都開膠了,破鞋不應該早點扔掉嗎?她怎麼還像寶貝似的穿著。」
心頭仿佛壓著塊石頭,重得讓我喘不過氣,勉強找回幾絲理智,我冷冷道:「少吃點糖,容易長蛀牙,說話會口臭。」
程若晴的笑意逐漸斂去,臉色變得鐵青。
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我約她去水房談談。
教學樓里空蕩蕩的,四周只有水龍頭的滴答聲。
程若晴進來后,不耐煩地問:「你找我有……」
話音未落,我直接抓起她的領子將人抵在墻上,惡狠狠地質問:「為什麼欺負姚恬?為什麼非要和她過不去?!」
程若晴愣了愣,慢悠悠地開口:「哦,你是說剛才那件事啊。」
「這怎麼能算欺負呢?你是沒看見我在家里怎麼對付她的。」程若晴腦袋一歪,笑瞇瞇地說:「朝她碗里吐口水,往她床上倒垃圾,剪碎爸爸給她買的新裙子,撕毀她媽媽留下的遺照,樁樁件件可多了呢!最有趣的是昨天,我把她的頭發剪得稀巴爛,沒想到她竟然戴了頂假發!哈哈哈太搞笑了,笑得我肚子疼。」
我聽不下去了,抬手就是啪啪兩個嘴巴子。
程若晴卻不惱,反而笑得更歡:「沒關系,你隨便打,反正回家后我有的是時間陪姚恬玩。」
這話一出,我頓時熄火,又不甘心地問:「為什麼騙我?明明你才是第三者的孩子。」
程若晴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我只是想知道,當人物角色發生變化時,你是否還堅持自己的看法?是否依舊堅信第三者的孩子無罪?」
我愣住,一股惱怒沖上胸腔,有點忍無可忍:「這完全是兩碼事!姚恬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你欺負她,打她,罵她,仗著沒人給她做主樂此不疲地羞辱她!難道不會愧疚嗎?這本身就是一種犯罪!和你的身份無關!」
程若晴漸漸擰眉,冷笑:「沈秋月,你口口聲聲說大人犯的錯與孩子無關,那我媽媽犯的錯和我又有什麼關系?憑什麼我要對姚恬愧疚!在我看來,姚恬才是破壞我家庭幸福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她非厚著臉皮住進來,我爸媽怎麼會沒完沒了地吵架?這難道不是一種犯罪嗎?那我用自己的方式懲罰她又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