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里是昌邑伯府,又不是我們齊國公府,哪有人聽她使喚?
幸而我來時就留了個心眼兒,在進園子的時候就四處搜尋過稱手的物件,尋人不備,藏了根竹竿在岸邊假山那里。
這會兒看到衛居安做出了選擇,我急忙跑過去,撈起竹竿就遞給江菀。
「三妹妹快抓住,我拉你上來。」
池水冰涼,江菀在里頭浸泡得四肢都快僵硬了。原還做夢等著衛居安來救她,眼下瞧見衛居安轉身去救了寧遠侯夫人,她沉浮在水里,活像是個死人一般,動也不動。
我氣上心頭,拿著竹竿子捅了她一下:「江菀,再不抓住,你就要死了!還不快過來!」
江菀被我一捅,這才清醒過來,趕緊使勁抓住竹竿。
岸上的貴女們見狀,紛紛上前,幫著我一道用力,把江菀拉了出來。
江菀上岸吐了好一會兒水,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低垂著頭,也不知都在想些什麼。
反是岸上的貴女們拍手叫好,都以為自己今日齊心做了一件大善事,還體貼地勸著江菀:「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菀妹妹別怕,這是有大福氣在后頭等著呢。」
昌邑伯府的兩位姑娘還好心地叫丫鬟們回房,取了自己和昌邑伯夫人的衣服,給江菀和寧遠侯夫人換上。
江菀不言,跟著丫鬟們去換了衣服,我替她謝過了幫忙的世家姐妹。
母親也松了口氣,待江菀梳洗完畢,就拉住我和她的手,同昌邑伯夫人告辭,直言江菀這次落水定是嚇著了,回去不單要找大夫,還要找個道婆來給瞧瞧。
說來,昌邑伯夫人也嚇得不輕。
前世,江菀和我一道落水,我雖被救了上來,江菀卻死在了她們家園子里。
昌邑伯府既怕江菀幽魂,又怕我們齊國公府會回頭怪罪他們,戰戰兢兢,從此不敢與我們齊國公府往來,是以母親和我也平白錯過了很多世家消息。
這回,落水的人換成了江菀和寧遠侯夫人。
寧遠侯府雖說不比從前闊綽,但好歹也是有爵位的人家。倘或寧遠侯夫人真在昌邑伯府里出了事,昌邑伯的爵位恐怕等不及世子襲位就沒了。
若是江菀出事,便會重走前世之路,昌邑伯府與齊國公府再無往來。
可喜江菀和寧遠侯夫人除了喝下幾口池水,都無甚大礙。
昌邑伯夫人經受一場虛驚,擦著汗送走我們。
途經寧遠侯夫人休憩的廂房,隔著窗子,都能感受到她和衛思薇不甘的目光。
我垂下頭來,看到江菀還在不住朝著房中張望,似乎想要等著衛居安出來給她一個解釋。
看來池水沒能洗清她腦子,倒是把她灌得更加糊涂了。
不過,有件事我實在是納罕。江菀從八歲時起就一直跟著我養在母親身邊,一言一行皆有母親教誨,出外走動也有乳母丫鬟跟隨,按理不該同衛居安有不軌的行為,他們又是何時勾搭在一起的呢?
我左思右想,終是叫來了向竹。
齊國公府家大業大,門房眾多,人丁數百,縱使母親持家甚嚴,也難免有疏漏之處。
那些個底下人背著主子們,還不知做下了多少荒唐事。
從前我不知管家辛苦,待嫁入衛家被寧遠侯夫人哄騙著管家之后,才發覺出刁奴的可恨之處。
一樣米養百樣人,名門閨秀如江菀,都能做出與人私訂終身的丑事,何況家仆乎?
果不其然,見我問起來,向竹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府里要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倒也有兩三件。跟著二老爺的幾個小廝,瞞著二太太,給二老爺找了個外室,如今就借著名頭養在咱們城外莊子里。還是小廝喝多酒說漏嘴,無意中讓二太太身邊的丫鬟知道了,鬧過一通。不知怎的壓下去了,沒叫咱們國公爺和夫人聽見。」
「再有一樁,三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秀兒要到年齡放出去了。聽說家里頭給說好了親事,但秀兒不愿意。三太太來求咱們夫人,要夫人在陪房嬤嬤家中找個合適的兒郎,把秀兒嫁過去。」
二叔不襲爵位,在朝中領了份閑差,尋常逗貓遛狗過得甚是恣意。
只是二嬸性格強勢,夫妻兩個多有嫌隙。但兒女都四個了,二叔還去外頭偷腥,也是不知羞了,難怪不敢說到父親面前。
三嬸倒是個好脾性的,奈何脾性太好也有弊端,不辨是非,由著底下人哄騙。
那個秀兒我曾見過,妖妖嬈嬈,十分造作,只有一張嘴,實在甜蜜討巧。
她不是看不上家里給說的親事,而是想給三嬸的兒子當姨娘呢,偏就三嬸看不出來。
「這些都是西邊兩房的事,暫且不管他。我只問你,咱們房里就沒個腌臜事嗎?譬如父親身邊的小廝、母親身邊的丫頭、三姑娘身邊伺候的人,有沒有我不知道的?」
「這個……這也有些,可都是小事。」向竹不敢言。
我淡淡看她一眼:「須知多少大事,都是從小事上而起。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咱們要想長久的富貴,就得防微杜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