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到高考前夕,將站在學校天臺的學神拽了下來,「說了不許跳,你聽不懂啊!」
他跌倒在地,垂眸顫了顫睫毛,蜷縮起來,輕聲和我道歉:「對不起……」
我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周玉白,我是來救你的。」
他不可置信地抬眸望著我,像只受驚的小狗,眼里還殘留著濕潤,手指抖了一下。
「周玉白,你信不信,有一個人,會跨越十二年的漫長人生歲月,只身徒步,為你而來。」
「那個人,就是我。」
他喉結滾動,冰涼的手掌安靜地放在了我的手心里,嗓音嘶啞:「求你,救我。」
1
上輩子,我是個不學無術的學渣加咸魚,整天想的就是吃喝玩樂。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下完早自習跑到后門翻墻出去吃早飯。
突然有個人砸在我腳邊,鮮血淋漓,濺了我一身血。
我伏地干嘔,沒幾秒就暈了過去。
醒來之后我才知道,跳樓的是我們這屆的學神周玉白,連續三年穩坐市第一。
他出身貧困,母親在一家玻璃廠上班,被機器砸傷,雙腿殘疾,廠里卻拒不賠償。
他父親去討公道,卻在回來的路上被打傷,腦溢血中風,現在還在醫院,需要巨額手術費用。
他媽媽受不住打擊,從輪椅上爬到院子后面的枯井里面跌死了。
而周玉白,這個困住了我十二年的少年。
在他尚不成熟的高三這一年,選擇了跳樓。
他期望自己的死,能讓學校賠付一點補償金給父親治病。
上輩子我難以入眠的每一個夜晚,都會想起周玉白做學神這三年里發生的事情。
往日當作日常的小事,在多年以后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他也許并不認識我,我卻知道他。
市一中,沒人會不知道這棵清北的苗子。
我的電腦里有許多他的照片,都是在我失眠的夜里逛學校論壇找到的。
有他在校運動會短跑拿到第一,笑得眼睛彎起、汗水淋漓卻朝氣蓬勃的照片,也有他西裝革履代表學校去參加英語演講的從容笑顏。
俊美清雋的容顏被相機定格,后來者再難居上。
這些照片記錄著他風華正茂的高中歲月。
他本該延續這樣的榮光,做眾人艷羨的天之驕子,一路前行,到大學,到工作,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
可這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厄運它啊,專挑苦命人禍害,容不得半點甜。
2
我三十歲生日那一天,夢見了周玉白。
他穿著一中的校服,局促歉疚地出現在了我的夢里,如同今天一樣,乖巧、輕聲地和我道歉:「對不起啊……我弄臟了你新買的裙子,嚇到了你,我在下面攢了十二年的功德,終于可以上來給你道歉了,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他朝我鞠躬,溫潤眉目同他高二時與我說話的模樣如出一轍。
那是我們高中三年唯一一次交流。
我的數學卷子忘記寫了,班里競爭壓力大,我是塞錢進的快班,不太招人待見,在我求了幾個人給我抄題無果后,周玉白把卷子遞給了我。
他沉默少言,咳了聲,耳尖有些紅,不動聲色道:「寫吧。」
窗外微風徐徐,陽光明媚,而他意氣風發。
恰是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3
我拉著周玉白請了假,班主任嘆了口氣,「我會揪出來偷了捐款的那個人,你好好照顧你父親。
」
兩天前,學校自發為周玉白捐款。
周玉白人緣好,外加上學神濾鏡,從來不吝嗇自己的作業筆記還有試卷,有一幫靠他交作業的小迷妹和迷弟。
這群人雖然學習一般,但是對組織捐款這事,卻非常熱心腸仗義,不到兩天就籌措了八萬塊錢。
而就在班委收集完錢準備到醫院送給周玉白的時候,錢在教室被偷了。
這是壓死周玉白的最后一根稻草。
八萬塊的捐款里,有五萬塊錢,是班里的插班生常年倒數第一給學校惹是生非的黃毛校霸飆哥捐的。
周玉白死前留下了三封遺書,一封給學校道歉,一封給父親,另外一封是給飆哥的。
一米九的壯碩漢子拿到信的時候哭得打嗝,明明上面只有簡潔的兩個字:謝謝。
飆哥花了一個月時間才找出來偷錢的學生,狠狠揍了一頓,為此還進去拘留了十五天。
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拎著酒提著偷錢的去周玉白墓前磕頭敬酒。
后來,我暗地里照顧周玉白父親的時候,隔三差五就能在醫院看見飆哥,醫生問他是患者什麼人。
他那時候已經功成名就,夾著公文包呵呵笑,「他兒子是我兄弟,你懂吧,高中的時候給作業抄的過命交情。」
我看著周玉白因為老師提了偷捐款的事兒后沉默下來的眼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難過啊,說不定偷你錢的也是家里死人了呢,再說呢,你別擔心,八萬里面有五萬是飆哥捐的,飆哥可是校霸,他肯定能抓出來。」
周玉白抿著唇看著我,想說話,又低下頭朝前走。
我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