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不要貪吃!背著我們偷吃什麼腌臜東西了!
「還是回娘家那幾日看什麼臟東西了?!」
又抱著秦毅哭:「你娶的好媳婦,定是懷胎時在心里怨恨我了,心里惡毒,才生下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這麼惡毒的婦人,她早晚要下毒毒死你娘的!」
秦毅登時發了火,指著兒子罵嫡姐:「毒婦!都是你犯下的罪過!」
他裁撤了伺候嫡姐月子的大半仆婦,吩咐小廝將嫡姐鎖在房里,等她好好地反思自己的罪過之后才許她出門。
「你不必想著回娘家告狀,你犯下過錯導致生下怪胎,就算是沈家也沒臉給你撐腰!」
然后轉頭迎娶了一房小妾,與那小妾甜得蜜里調油。
嫡姐被關在房里,日日聽秦毅與那小妾在院中互相挑逗調戲。
她剛生產完,又被好一通指責埋怨,還被關在這里連月子都沒好好地坐,再加上之前兩次生產、兩次滑胎的虧空尚未補好。
哪里還能受得了這種氣?
在某個深夜聽見隔壁房間里秦毅和小妾的動靜時,徑直氣暈了過去。
然后生了好大一場病。
秦家怕真的出事沈府不會罷休,解了她的禁足,又從外面請了大夫來給她調理。
才算撿回一條命。
嫡母和父親一向偏疼嫡姐,沖著秦毅發了大火。
父親指著秦毅的鼻子罵:「別以為你眼前當紅,就可以欺負我女兒了!
「我們沈家世代為官,朝里多少官員都是受過我們沈家恩惠的,真要撕破臉,只怕你也得扒層皮!」
秦毅連連下跪告罪,只說因著這胎樣貌怪異,嚇得自己行為失常。
話頭既轉到這個孩子,父親和嫡母便沒話說了,略略地收了火氣。
秦毅又悔不當初地保證一定好好地對待嫡姐,父親才和嫡母拂袖而去。
往后,秦毅淡了那小妾,好聲好氣地哄著嫡姐。
嫡姐自然又是神氣了起來。
還大言不慚:「只要有我父親母親護著,他秦毅也只能對我低聲下氣。」
又日日欺凌那失寵的小妾:「一個側室罷了,我高興便賞她點吃食,不高興了便打殘發賣出去,反正我夫君對她也就是一時興致罷了。」
一時興致嗎?
嫡姐笑得得意,全然沒有注意到她欺辱小妾時,秦毅那陰惻仇恨的目光。
16
春去秋來,轉眼 五 年過去。
這五年里,我的藥鋪已在京城開了第六家分店。
由于無法得知前路,我怕連累侯府和陸乘淵,暫且隱去了自己的身份,另請他人替我出面打點藥鋪一切事務。
我遍請京城內外的名醫,也高價懸賞民間有用的避孕方子,帶回藥鋪中一一地檢驗效用與副作用,不到一年時間,果真研發出了有效且對女子身體傷害極小的避孕藥方。
所以你看,是有辦法的。
只是這個世道,它不在乎女子的痛楚。
藥方剛見市售賣時,受到了很多嘲諷與質疑,甚至還有喝醉的男子直接來砸招牌,嘴里嚷著我這是禍國害民、鼓動女子不孝不忠的邪術,都被陸乘淵差人打發了。
這些,我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一心地研制更有效更無害的藥方,然后將鋪子開到京城外去。
而這五年里,嫡姐千辛萬苦地,早產生下一個女兒。
又難產,生下了一對雙生胎男孩。
這期間,滑胎數次,險些要了命。
但她不在乎,因為離她湊齊那勞什子「五男二女」,只差一個男孩了。
而隨著她一個又一個孩子的落地,秦毅也如她所愿,高封了大將軍。
她洋洋得意:「妹妹,我夫君如今高升,我很快也會高封誥命了。
「你呢,整日東奔西跑也不知在忙什麼,莫不是后悔了,到處求醫想生孩子吧?
「哈哈,等我高封誥命之時,你,還有京城里所有的女子都得低我一頭!
「你后悔也無用,這好日子,都是我的!」
我看著她年僅二十五歲就已烏青深陷的眼眶、逐漸稀疏的頭頂和干癟枯黃的臉頰。
以及時不時地僵直不能彎曲的手指和走路時有些微跛的腿。
點頭淡淡地一笑:「好日子,我都送你。」
她還沒有意識到。
秦毅如今高封大將軍。
沈家,再也護不住她了。
17
幾日后,我坐在藥鋪二樓臨窗的座位上。
看了會兒書,午后犯困,又臨摹了會兒字帖。
遠遠地看見一個戴著厚厚兜帽,一瘸一拐的身影。
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嫡姐。
她躺在藥鋪二層接診用的軟榻上,與我隔一道繡花屏風。
「大夫,都說你們惠婦堂最擅調理婦人身體,你幫我瞧瞧,我距離生上一胎已經兩年有余了,為何遲遲地沒再有身孕?」
女大夫仔細地號了脈,又檢查了她的身體,連連搖頭。
「這位夫人,你體內虛虧太重,不適宜再有孕了。
「不如先抓些避孕和養身子的草藥,把身體調理好才是重中之重。」
但她話未說完,嫡姐就打斷了她。
「你懂什麼?
「就差這一胎,我就能湊齊五男二女的好意頭了。
「你別跟我說這些廢話,抓緊給我開催孕的方子!」
女大夫不肯,她心知這是害了病人,有違她從醫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