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意識到自己有點過火了,于是扔給她一塊蛇鱗。
她破涕為笑,當寶貝似的捧起,甜甜地向他道謝。
那時候謝凜覺得,她像個小孩,不管遭受多大的委屈,一塊糖就能哄好。
可是,當他讓她放棄錄取通知書時,她卻怎麼都哄不好了。
謝凜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執著。
他都答應跟她成婚了,她卻不愿意放棄一張紙,甚至還想著逃跑。
所以他決定給她點懲罰。
那天謝凜看見了她的求救,卻故意視而不見。
只是被咬幾口而已,反正她從小受過的傷不計其數,早已習慣忍痛。
而沈聽羽不一樣,她是嬌養大的女孩,一丁點傷都會疼得眼圈發紅。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救沈聽羽。
謝凜知道沈輕卿喜歡他,可早在還未化形之時,那抹鮮活的顏色就住進了他心里。
結下婚契,是蓄謀已久,是得償所愿。
但似乎也有潛藏在心底的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賭氣。
沈輕卿在他面前墜崖的那一幕,成為了他每晚的噩夢。
只是有一些愧疚吧?他想。
懷中的沈聽羽還在呢喃:「你不應該跟我結契的,你是她未婚夫……」
話音未落,盡數被眼前人強勢吞進口中。
許久后,他抵著她的額,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我從沒想過要娶沈輕卿,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沈聽羽雙頰緋紅,小聲喘著氣,羞澀地埋進他懷中。
溫情脈脈,月色如水。
08
當我醒來時,全身都酸痛無比,像被車碾過一樣。
幸好他恢復了人形,否則本體……
臉上的溫度緩慢升高,我連忙低下頭,發現自己被裹進一件絲綢長袍里。
「醒了,可有不適?」
一處寬大陰影遮住洞口的強光,來人唇畔弧度明顯,神情饜足。
我攏了攏領口,聲音沙啞:「蛇神大人。」
「叫我濯清。」
我想到了什麼,垂眸不應。
濯清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輕嗤一聲:「那種沒毛的畜生也配跟本座比?」
我驚愕地看向他,下一秒卻意識到,他知道好像也不意外。
「你難道沒學過《農夫與蛇》?蛇類最是狡詐涼薄,你居然還喜歡他?」
濯清不屑地哼了一聲,鳳眸中盡顯鄙夷。
槽多無口,我嘴角微抽。
「您不也是蛇嗎……」
「本座是神,謝謝。」
他優雅地糾正我。
心中無端冒出一種錯覺,這條蛇還挺好說話的?
我猶豫了一會,試探道:「蛇……濯清大人,您能讓我去上學嗎?」
濯清陡然看向我,金瞳銳利,壓迫感十足。
我收攏指尖,額角似乎冒出了冷汗。
他終于開口,語氣慵懶又欠揍。
「虧你還是二十一世紀的準大學生,一口一個大人,不知道的以為哪來的清朝僵尸呢?
「還有,你把本座當成什麼山里拐賣婦女的猥瑣老男人了?」
在我懵逼的視線中,他修長白皙的指尖輕點我的額頭,高貴又冷艷。
「記住,本座是神,所以伴侶也不能差,你最好給我往死里讀,本碩博連讀,聽到沒?」
我愣住,訥訥道:「……為什麼不是眷屬?」
眷屬和伴侶是不一樣的。
這還是謝凜告訴我的。
曾經我無意間流露心意,憧憬未來成婚后的種種。
謝凜沉默了一會,意有所指地看向我。
「眷屬是侍奉神明身側之人,相當于仆人,并不能與神明成婚。」
家族中選的蛇族眷屬就算運氣好,充其量也只是一個通房丫鬟。
運氣不好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時候我不明白,明明是好事,為什麼父母會想讓我被選上。
原來,這不是幸運,而是犧牲。
作為眷屬,也需要與侍奉之神結契,意味著永遠忠誠,也意味著失去自由。
謝凜沒有跟我結契,他說:「我不需要眷屬,有伴侶已經足夠。」
彼時我心中感動欣喜,以為他對我尊重愛護。
卻不想,他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沈聽羽,當然不需要我這個礙眼的眷屬。
如今他得償所愿,我也認清現實。
挺好的。
濯清撫上我的臉,輕拭眼尾浮現的水光,似笑非笑道:
「本座獨身慣了,可不需要什麼眷屬,怎麼,你不愿意成為本座的伴侶?
「還是說,你還念著那只蟲子?」
他的聲音壓低,陡然凌厲。
我絲毫不懼,一頭扎進他懷中,悶聲道:
「我沒有不愿意,只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在所有人棄我如敝履時,會有人將我撿起,洗凈,視如珍寶。
濯卿全身一僵,任我將眼淚蹭上他的胸膛。
過了一會才不自然地扭過頭,生疏又輕柔地撫摸我的長發。
「行了,真矯情。」
「趕緊收拾一下,本座帶你去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我仰頭看他唇畔壓不住的弧度,沒有吭聲。
09
我回了家,洞穴被濯清設了結界,時間流速不同。
里面才過兩天,外面已經是半個月了。
家里大門緊鎖,人去樓空。
上山采菌子的李嬸恰好看到我,愣了愣:
「小卿?你不是已經拿到錄取通知書,跟你爸媽回京都了嗎?
「怎麼又回來了?」
沒人知道我墜崖的事,看來他們打定主意要讓沈聽羽替我上大學了。
我面上不動聲色,朝她笑道:
「有點東西落在家了,回來取一趟。」
李嬸笑得真心:「你這娃子讀書用心,是我們村里第一個考上京都大學的,太爭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