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宴會進行到了中場。
謝凜見不到沈輕卿的身影,胸口又悶又慌。
不對勁。
他繞過人群,悄悄上樓,發現沈聽羽的房間傳來細微的談話聲。
謝凜掐了個訣,模糊的聲音陡然清晰。
「媽,是誰買下了沈輕卿?」
「江家那個,有隱疾,喜歡折磨人的。」
沈聽羽暢快地笑出聲:「那沈輕卿可完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沈母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漠,明明是親生女兒,卻絲毫沒有感情。
「她生來就不祥,又是讓我難產,又是影響咱家財運,送她走后,生意一下就變好了,她不是災星誰是?
「死了也好,晦氣。」
門外的謝凜遍體生寒,他難以想象溫和的沈母會詛咒親生女兒去死。
更難以想象,在他面前善良天真的沈聽羽竟然比蛇蝎還狠毒。
回想起他在沈輕卿面前維護沈聽羽的點點滴滴。
幾乎要肝膽俱裂,神魂不穩。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十八年來,沈輕卿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更意識到,自己多少次成為沈家的推手,親手將她一步步推下深淵。
視之為救贖的少年化作最銳利的刀,親手刺入她的心臟。
最大的加害者,是他自己啊!
這一次,謝凜同意訂婚,是因為沈聽羽告訴他。
會在訂婚宴上說服沈輕卿跟家里和好。
他認命了。
已經失去陪伴在她身側的資格,無法挽回。
那就以家人的名義保護她。
可是,對于沈聽羽來說溫馨和睦的家,卻是沈輕卿的地獄。
謝凜身形一晃,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門被打開,沈聽羽瞳孔猛地一縮,甚至不敢看他。
她慌忙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謝凜,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謝凜雙眼充血猩紅,猛然扼住她纖細的脖頸。
猶如從地獄中爬上來的修羅,讓沈母驚恐地跌坐在地。
他盯著幾乎窒息的沈聽羽,聲如寒冰。
「她在哪里?」
17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
周遭的環境豪奢又陌生。
毫不意外,我被綁了,而這一切都是沈家人策劃的。
我甚至笑出了聲。
「還笑,一點危險意識也沒有是吧?」
一道幽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落地窗前,濯清逆著光,勾勒出極為優越的身形和完美的腰線。
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西裝將禁欲的風情演繹得淋漓盡致。
我坐起身,眸中滿是依賴。
「知道你會來,所以不怕。」
我又不蠢,當然知道沈聽羽沒安好心。
在確定濯清會在訂婚宴前回來后,我才答應赴宴。
被迷暈的那一瞬間,我握緊了濯清給我的蛇鱗。
與其說我中計,倒不如說我以身入局。
為的是將這場訂婚宴變成埋葬沈家的開場曲。
為的是斬斷那一絲縹緲的血緣因果。
濯清看著我,眸色深沉:「你確定嗎?」
「當然確定。」
我無法忍受沈家一直像吃屎的蒼蠅一樣在我身邊膈應我。
無法忍受他們將我視作一件用了就扔的物品,可以隨意踐踏,買賣。
更無法忍受他們傷害我,而我卻不能還擊,因為他們是我的父母。
我從未忘記過他們加諸在我身上的每一次疼痛。
是時候該了斷了。
在此之前,我看向濯清,喉間升騰起一陣燥熱。
「蛇神大人,我現在需要你幫我一件事。
」
濯清走過來,不明所以:「什麼?」
我猛地扯住他的領帶將他壓下。
氣息交纏,呼吸灼熱。
我親了親某蛇緋紅的一片的耳廓,低語:「藥效上來了,幫我。」
他喉結滾了滾,眸色開始發生變化。
下一刻,我的身體騰空,下意識緊緊攬住他的脖頸。
濯清唇角勾了勾,嗓音低啞。
「回家。」
我也有屬于自己的家了。
……
門外的謝濯被強大的禁制抵擋在外。
他按住雙眼,笑容苦澀:「又來晚一步啊。」
淚水順著掌心滑落。
一步錯,步步錯。
18
這兩天,我的手機快被打爆了。
全是沈家人。
江家獨苗參加沈家訂婚宴后失蹤,下落不明。
內幕大家心里跟明鏡似的,沈家當然要為此負責。
我故意晾著他們。
剛一接電話,沈父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個混賬把江大少弄哪去了?趕緊給我回來!
「江家是你能得罪的嗎?!」
我玩著濯清的長發,笑道:「得罪江家的好像是你吧?」
沈父一噎,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深呼吸半天,他聲音壓低:「你到底想干什麼?」
「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跟族中宣布我與沈家斷絕關系,族譜上劃去我的名字,無論是生是死各不相干。
「第二個選擇,江大少斷兩條腿,他做過的所有腌臜事都會曝光,嘶,但是江家會不會報復沈家,我就不知道了。」
我把手機拿遠了些,那頭罵得實在太臟,污了耳朵。
掛斷之前,我說:「一天時間,你們看著辦。」
……
沈父到底是個商人,知道孰輕孰重。
一個是可有可無的災星女兒,一個是江家與沈家的友好合作關系。
他當然選擇舍棄第一個。
于是,不到一天,我就得到了滿意答復。
生怕斷絕得不干凈,沈家還特意回了老家祠堂宣誓。
冥冥中,我感覺到某根束縛我的線,徹底斷了。
濯清看向我,彎了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