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跑了好久,我逐漸看到了燈火,店家。
我去了一家客棧,打算明早城門一開就離開這里。
客棧此時仍燈火通明,一樓還林林散散有些食客。
我聽到他們在討論昭元公主的婚事。
說是公主不日就要遠嫁和親……
難怪一向克己復禮的小侯爺會失態地將我認成公主,甚至強要了我。
我遮了遮臉,上了樓。
天亮得很快,樓下熙熙攘攘。
我沒怎麼合眼,心事重重。
叫了小二給我買了些脂粉,我故意將自己化丑了許多,這才準備出城。
到城門口時,我遠遠瞧見侯府的侍衛往這邊奔來。
身旁有人疑問:「咦,侯府這是怎麼了?」
「聽說昨夜侯府逃了一名丫鬟,小侯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這不,在找那個丫鬟呢。」
我心頭一凜,加快了腳步,好在出城不用檢查。
就在我踏出城門口的那一剎那,侯府的侍衛烏泱泱圍住了城門,也堵住了想要出城的人。
緊接著,馬蹄聲響起。
「今日所有人不得出城!」
是小侯爺。
光聽聲音,我腦海里已經浮現出他惱怒至極的神情。
他竟親自來城門口堵我!
我不敢回頭,跑得飛快。
恍惚間還聽見小侯爺在喊:「雪時,你最好自己出來,別等我把你揪出來,那后果你承擔不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小侯爺這般生氣。
但好在,我已經出了城。
我怕侯府尋到我,一路南下,在最偏僻的漁村定居。
我是外來者,村里人都挺排外,待我并不親厚,我也不在意。
慢慢地,鄰居陳大娘見我孤身一人,便想給我說媒,將自家大侄子介紹給了我。
可她眼里的精光太過明顯。
無非是見我孤身一人,不用勞作也有花不完的錢,便想分一杯羹。
她拉著我的手滔滔不絕:「我那侄子,老實憨厚,不管是下地干活還是下水摸魚,都是一把好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
陳大娘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
「保準以后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腦海里不合時宜地冒出小侯爺,臉「噌」一下通紅。
我瞪了陳大娘一眼:「大娘。」
大娘笑哈哈地拍著我的手:「這有啥,等明兒大娘帶他來給你瞧瞧,你保準喜歡。」
第二天,陳大娘的確帶著人來了。
但沒相看成。
因為我一見到人家就作嘔,人家以為我看不上人家,氣沖沖走了。
大娘臉色也不太好。
我心里惶惶,也沒多留大娘。
我找了郎中查看。
果然,我懷孕了。
03
我沒有打掉這個孩子。
我從小侯爺那里拿的錢夠我后半輩子衣食無憂了,養個孩子也不在話下。
況且,有了孩子,能絕了大半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
十月懷胎,我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姐姐取名時寧,弟弟取名時敘。
我沒有姓,我只能從自己名字里取一個字作為他們的姓。
我十歲前記憶,伴隨著一場高燒燒沒了。
再醒來時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還是后來到了侯府,小侯爺給我取了名字。
那時正值初春,他說:「你的名字,叫雪時。」
此后我便一直叫這個名字。
可用「雪」為姓顯然不太合適。
一眨眼五年過去了,時敘和時寧都到了啟蒙的時候,我便搬去了鎮上。
這不搬還好,一搬……我被人找上門了。
時敘調皮,在私塾總是鬧事,起初有人敲門,我以為是私塾的人。
卻不料一打開,入眼是一隊整齊有素的侍衛。
我第一反應便是,小侯爺找到我了!
可很快,他們說明來意,我聽得半信半疑。
「你們的意思是,我是當今皇上流落在外的女兒,當朝的七公主?」
領頭的侍衛點頭:「沒錯,當年宮亂,公主不慎失蹤,這些年我們一直在尋找公主。」
我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只知道我和昭元公主長得很像,從未想過她和我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迷迷糊糊地,我和倆孩子被侍衛簇擁著回了上京。
轎輦上,時敘拉著我的手:「娘親,你是公主哎,那我豈不是……公主的兒子!」
時寧白了他一眼:「讓你讀書你要抓蛐蛐兒,那叫世子!」
時敘小聲反駁:「咱娘親未婚先孕,這世子之位不一定有。」
時寧也壓低了聲音:「那我們進宮不得被欺負死!」
倆蘿卜頭當著我的面肆無忌憚地討論我為何未婚先孕……
最后,齊刷刷抬頭看我:「娘親,我們的爹是誰?」
我看向前方,沉默不語。
突然,視線中出現一抹極為熟悉的身影。
我心跳停了一瞬。
回來的路上我已經聽說,謝老侯爺征戰多年,暗傷無數,已然退位,小侯爺謝允襲爵……
眼下,朱紅色的宮道,墨色長袍,謝允在前方負手而立,那雙沉靜的黑眸一直粘在我身上。
他立在原地,像是在等著我過去。
慢慢近了,我看到了他眼底壓抑的怒,慢慢匯成眼尾的一抹紅。
我僵硬地挪開視線,目不斜視,后背已經汗濕。
無端地,有些心虛。
時敘扯了扯我的衣袖:「娘親,那個人看你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吃了你。
」
時寧一臉警惕:「來者不善。」
我瞪著他倆:「閉嘴!」
轎輦來到謝允跟前時,他突然上前,攔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