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烈抿了一口酒,像是等著我自己回答。
「我是二郎的小姑子。」我認真地說。
兩個女子掩嘴輕笑:「你真會開玩笑哦!」
「好啦,我誰也不是,我們就拼個桌。」我也笑著回應。
兩個女子果然不再理會我,只殷勤地為崔烈斟酒布菜。
崔烈一臉莫挨老子的表情,揮手道:「行了,都下去吧。」
從那次以后,崔烈隔三差五地帶我去崔家的田莊,竟然耐心教會了我騎馬。
起初,我緊張得渾身發抖,他在后面緊緊抱著我。
慢慢地,他牽著韁繩,我坐在馬上,嘗試發號施令。
幾次練習之后,我能獨自策馬緩行。
不久,我便能和他并肩在山中馳騁。
崔烈教我騎馬時,像是變了個人,我好奇地問他為什麼對我這麼耐心。
他說是為了感謝我給他開的豬肘子小灶。
他還算有良心。
那日,他在山坡下等著我,我獨自策馬跑上山坡,漫山霜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秋風中,紅葉飄舞,我伸手接住一片,輕輕藏入衣袖。
我想到謝清風一直說的那句話:一池春,不要怕。
07
我悄悄溜出府,將我剛寫完的話本子交給印話本的老板,他給了我二十兩銀子作報酬。
「我要四十兩。」我跟他加價。
「四十兩?」老板抬起眼皮,「以往都是二十兩。」
「我的話本子越寫越好,值這個價。你要是不愿意,我交到其他書坊去。」我收回書稿。
「慢著!」老板開始挽留我。
一番唇槍舌劍之后,老板同意了我的出價,給了我四十兩銀票。
這是我第一次為自己的話本討價還價,心中的勇氣如春筍般破土而出。
然而,老板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把謝清風的信帶給我。
謝清風未給我回信,我心里泛起說不出的失落。
不過,我還是將我撿到的那片紅葉夾在最新的信里,請老板務必把信帶給他。
我哥哥的病有好轉的趨勢,大夫說他的性命應該沒有大礙。
新嫂已經過門一個月,我哥哥終于在下人的攙扶下來見新嫂。
崔烈涂脂抹粉,滿頭珠翠,規規矩矩地坐在榻上,只是手偶爾犯賤,朝褲襠下一撈,簡直要現了原形。
哥哥進門時,崔烈睜大丹鳳眼,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著他。
我哥哥幾個月纏綿病榻,瘦得脫了相,但是單看五官的話,依然十分英俊。
哥哥早就聽說新嫂貌美如花,本來面上掛著微笑,可是一見到崔烈,笑意馬上凝固了。
「這是……」哥哥伸出蒼白的手指,顫抖著指著端坐在床上的新嫂。
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秦宅人人都把崔烈當成了新嫂,難道我哥一眼就看出他是個冒牌貨?
「彥詹,我的兒,這是你媳婦兒,崔家的大小姐!」我大娘趕緊解釋,生怕我哥是因為得病,腦子也病糊涂了。
哥哥沉默不語。
崔烈翹起蘭花指,扭捏地叫了一聲:「夫君。」
哥哥沒有應答。
屋里落針可聞。
「阿愿,你每天陪著嫂子一同睡覺,你跟你嫂子最熟,你陪著哥嫂一起敘敘話。」大娘將我一把扯了過來。
哥哥看向我,一臉的驚恐,「你們……每天睡在一起?」
我哥自小為人溫和,是秦家最疼我的人,此刻的表情,卻是想要揍扁我。
「我……我……是大娘讓我陪著嫂子。」我低著頭,結結巴巴地說。
崔烈一臉無辜狀。
我哥哥身體一晃,嘴唇打顫,想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夫君……身體可還撐得住?」崔烈目光懷疑地審視著我哥。
那口氣,像是在問,你給個準話,到底會不會死?
我哥哥看他一眼,又看我一眼,用盡了所有力氣緩緩道:「送我回房。」
08
我哥哥又病倒了。
秦家上下愁云慘霧一片。
崔烈道:「你哥是個好人。」
我驚異地看著他,這家伙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只見我哥一面就夸他。
他接著說:「不過好人不長命,我還得繼續觀察。」一副要在秦宅長期安營扎寨的樣子。
我去找哥哥,他開始不肯理我。
我軟磨硬泡,他才開了口。
他說他知道新嫂不是崔家大小姐,當年崔大小姐在街上被撕破裙子時,他正好路過,見過她一面。
這新嫂和崔大小姐長得很像,他猜他必定是她的雙生弟弟,只是為了我的名節,才沒有揭穿這個秘密。
我決定去找我真正的嫂嫂,崔玉寧。
再次到崔家田莊時,下起了瓢潑大雨。
崔烈在馬車內已經換好衣衫長靴,一跳下馬車,就有仆人撐傘等著。
我要下馬車時,他突然把我打橫抱起,「別濕了鞋襪。」
我捶他,「青天白日的,放我下來……」
「都知道我們在一起睡過了,你怕什麼。」崔烈滿不在乎。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你們崔家田莊的人也是人,不聾不瞎,你胡說什麼?」
崔烈丹鳳眼一挑,露出戲謔的笑容。
到了屋內,他將我放下,仆人趕緊去請了崔玉寧過來。
崔玉寧和崔烈果然長得極像,卻是個溫柔嫻靜的性子,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
我很希望崔玉寧能去見我哥哥一面,叫「嫂嫂」叫得比甘蔗還甜。
「我哥哥雖然沒有明說,但當初對嫂嫂必定是一見鐘情,才會這麼多年難以忘懷,一見到二郎就知道他不是真的嫂嫂。